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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篤,你最近行事太過急躁,真令我失望!」楊士敬擰起眉。
楊謙與他目光對視,最終仍是不得不後退一步,低下頭認錯。不過,楊士敬並未發現,他眼中閃爍著瘋狂的火焰,仿佛隨時都能噴涌而出,將周圍的一切皆化作火海焦土。
韋夫人緩緩地轉著手中的菩提子,垂著的眼眸中充滿了厭憎與恨意。她當然很清楚,這父子倆究竟想做甚麼。他們無非是想借著她的八娘,為自己謀取無上的富貴榮華罷了!
呵呵……為人父者,看似滿口是為八娘考慮,想將她送上中宮之位,然而卻是個假惺惺的偽君子!!只想借著八娘成全自己的野心!為人兄者,隨口就要將八娘的孩子送給別人來養,真是個怎麼也養不熟的畜生!!
一時間,三人各懷心思。然而,滿懷雄心壯志的楊尚書竟然始終不曾發覺,他的老妻與愛子,早便與他離了心。看似和樂依舊的弘農郡公府,其實已經是千瘡百孔。偌大的弘農楊氏嫡脈,亦是搖搖欲墜。
翌日朝議的時候,王子獻便發現,楊謙勾著嘴角不住地斜瞥著他,猶如示威一般。他心中一哂,覺得這位表兄的心智退化得可真是快。或許,自幼被保護得極為妥當的嬌花確實承受不住任何風風雨雨,不經意之間便長歪了罷。當然,他並不介意讓他歪得更厲害一些。
於是,待到朝議結束的時候,他經過楊謙身邊時,含笑道:「恭喜表兄得償所願。楊家除了齊王之外,總算又有一位小皇子喊表兄舅父了。聽說昔日一直跟在表兄身後的齊王,已經有幾年不曾踏入弘農郡公府半步了?若是知道自己多了一位弟弟,說不得他會回心轉意?」誰不知楊賢妃所出的二房與楊婕妤所出的大房已經撕破了臉面?光是楊氏女內鬥,便應該是十分有趣的場面了。
楊謙的臉色再度一片鐵青:「齊王之事,與你何干?」他當然明白,若論宮中的勢力,楊八娘定然不會是楊賢妃的對手。楊賢妃為了齊王,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必須時時刻刻提防著她方可!!
「對了,表兄如此喜形於色,很容易令人多想。充其量,四皇子也不過是一位尋常的小皇子罷了,不比得三皇子身份貴重。表兄若是太過著相,實在不妥。」說罷,王子獻便施施然地跟上了聖駕,漸行漸遠了。
「……」楊謙被他引得滿腹鬱氣無從發泄,正要隨上去,卻見長寧公主駙馬燕湛也緩步而來。這位燕駙馬當初也曾與他交好,只是因擔心長寧公主不喜,後來便漸漸疏遠了。想當初,他們也曾彼此試探,惺惺相惜。然而,此時,他竟然完全無視了他,自顧自地走了。
這般輕視的態度,令楊謙不由得再度氣急攻心,心中的惡念猛然升騰起來,猶如烈焰般翻滾不休——嘿,他們依仗的不就是那個三皇子麼?若是三皇子沒有了,這些眼高於頂的混帳東西還敢這樣對他麼?!
「楊補闕像是病了?」又一位俊美少年郎經過他身側,正是新安郡王李徽。
楊謙立即收斂了眼中的狠毒之色,輕咳兩聲:「大約是昨夜歇息得太晚了,略有些不適。」便是此刻,他也並未忘記暗示四皇子的誕生給楊家帶來的變化。當然,他亦很清楚,眼下無論是三皇子或是四皇子,都無法動搖這位新安郡王在聖人眼中的地位。但到底不過是個侄兒罷了,再親近又如何?過幾年還能比得過親生子麼?
「大喜大悲皆傷身。」李徽淡淡地道,「楊補闕身體素來弱些,養生須得更經心些才好。」
這句話聽著很平常,楊謙卻不免多想了幾分:「大喜」倒罷了,何謂「大悲」?!而且,他自幼身子骨強健,若不是王子獻將他氣得嘔血不止,能變成如今的藥罐子麼?!這位新安郡王的口舌,果然與王子獻一樣毒辣!不愧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是夜,兩個人影悄悄地自弘農郡公府而出,避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分別往別宮與安興長公主府而去。當然,沒有人知曉,當此二人與楊家安置在外的棋子私語時,他們的行蹤已經完全落入了他人的掌控。
「去見楊太妃,果真是想與宮中勾連?」新安郡王府的某座密室之中,李徽沉吟片刻,「楊太妃的立場一向堅定,始終支持楊士敬與楊八娘。若是楊謙求她居中給楊八娘傳信,或者保護楊八娘不受楊賢妃所害,她定然會答應。不過,她是否答應毫無意義,畢竟她正在持齋,不可能踏出別宮。所以,楊謙意在讓她出面,勸安興捨出她在宮中埋下的暗棋。」
「見楊太妃,不過是為說服安興增添幾分把握罷了。再去見安興,應該便是利誘於她了。只要安興不滿足於被軟禁,渴望能夠光明正大地走出公主府,借著四皇子成為太子之後為她辯護為名,說不得能打動她。」王子獻接道,微微一笑,「我這位便宜表兄,偶爾也會有靈光一現的時候。」
「畢竟是昔日的甲第狀頭,自然也能想出些尚可的計策。」長寧公主道,「我倒想看看,除了楊家之外,成國公府什麼時候會坐不住,再度遣人去詢問燕太妃,讓她來出謀劃策。」
「燕湛今日表現得不錯,對他莫要太過苛求。」李徽很公正地道,「當然,若是他哪一日心生動搖,我定然會頭一個告訴你。」
「我省得,都交給阿兄了。」長寧公主抿唇而笑。
同一時刻,安興長公主聽罷楊家輾轉傳來的消息之後,頓時笑得花枝亂顫:「太子?四皇子剛出世,還不知能活多少時日,便敢用『太子』之名來給我許諾?該說我這位表弟是蠢物,還是他將我當成了蠢物?!」<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