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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郡王也覺得好奇得緊:「子獻,你若是有這麼多錢財,怎麼不買下正在賃的院子?或者乾脆買更大的院子,離濮王府更近些?」他一直覺得王家是沒落世家,家中應當有些清貧,卻想不到他出手亦堪稱豪奢了。
「身份與衣食住行應當相配。」王子獻回道,「而且,家中確實沒有多少資財。不過,這兩樣算是給妹妹準備的嫁妝。遇上合適的便給她們留著,免得日後再費心思尋。」他所買的,才是真正給王洛娘與王湘娘壓箱底之物,也算是長兄的一片心意。
此外,他所言的家中資財,指的自然是王家的祖產以及小楊氏所剩下的嫁妝。小楊氏的嫁妝他並不打算動用,日後將王洛娘尋回來,便全部給她當作陪嫁;至於王家的祖產,勉強能維持家中目前的生活。
「……你以為我這麼好騙麼?你剛才難不成是借阿兄的錢買的首飾?」天水郡王佯作氣惱之狀,斜睨著他,「就算是我,一時間拿出數百金來也不容易。」他還是郡王呢,實封已有六百戶,庫房裡也沒有甚麼東西。
「看來你以前買馬鬥雞之類,費了不少錢財。」新安郡王挑起眉,「一匹西域寶馬價值千金,聽說打馬球的時候便傷了好幾匹?」若是寶馬傷勢太重養不過來,千金便算是白白耗費了。京城中眾多紈絝子弟花錢如流水,根本不知經濟庶務,又哪裡知道千金在長安足以購置一座五進的大宅邸?
天水郡王一時喏喏不敢多言:「……那不是當初……當初不懂事麼?」其實說來他已經算是不錯了,畢竟有自己的實封戶,從來不會用越王府的錢財。不少狐朋狗友都是磨著家中的母親與祖母要錢,轉眼間便將千萬錢撒出去。許多子孫繁盛的遠支宗室多少都有些虧空,外頭瞧著花團錦簇,其實府中早已漸漸支應不下去了。
「眼見著你便要成婚了,婚後總不能花用新婦的嫁妝。」新安郡王接道,「若是你愛馬,咱們便試著開通西域商路,派人販馬。在西域買一匹寶馬不過百金,到了長安便價值千金甚至數千金了。」
「當真?」天水郡王眼睛一亮,眼中儘是崇拜之意,「那咱們趕緊開個商路!阿爺常說我不懂經濟庶務,又不肯費心思,日後必定會吃虧。我就知道,阿兄你一向懂得多!!只需緊緊跟著你,你讓我做甚麼就做甚麼就對了!」
「子獻?」李徽也不過是隨口一提罷了。若論起經濟庶務之事,他自然不如王子獻,於是朝身邊人看去。據他所知,王子獻雖然將經濟庶務之類的事都交給了孫榕與孫槿娘兄妹打理,卻也絕非不通此道之輩,只是從未將心思放在這些上頭罷了。
「西域商路?或可一試。」王子獻含笑道。
當初宋先生帶著他四處遊歷的時候,他的足跡不僅遍及了大唐疆域之內,且敏銳地發現了許多商機。孫榕與孫槿娘兄妹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悄無聲息地便將東西南北的商路打通了。當然,若沒有長寧公主的帖子,他們想成為縱貫大唐的豪商必定十分艱難。不過,經過這幾年的經營,也總算是有些模樣了。
打通西域商路當然不僅僅是為了錢財,更不是為了香料、寶馬、寶石等貴重之物,也能順理成章地搜尋西域沿途的消息,如靈州、涼州、甘州、肅州、沙州等。無論是永安郡王還是河間郡王,都遠在數千里之外,消息稀少,急需探回更多消息確定他們是否懷有貳心。
越王府與濮王府的人都不方便行動,很容易讓人尋著蛛絲馬跡,牽連也頗深。但孫榕與孫槿娘兄妹這種「身家清白」的商人卻是無礙——當然,長寧公主的帖子也不能一直用下去了。不過,生意若是做得大了,總該尋個固定的依仗才好。不然,無依無靠的富商不過是塊人人垂涎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因著說起了西域商路,他們三人便又去了幾家胡商鋪子,看一看他們的香料、寶石、葡萄酒以及其他貨物。直到西市要關閉的時候,他們才牽馬離開。李璟策馬回越王府,李徽與王子獻則並轡前行,帶著新買的葡萄酒,往延康坊藤園拜訪宋先生。
二人到得藤園前時,守在閽室里的門子正與幾位不速之客交談。為首的少年郎大約與他們一般年紀,看上去很是穩重,不急不躁地辯解著,渾身上下都帶著書卷氣。而他身後則立著一個戴著白色幕籬的小娘子,輕紗之中,身形若隱若現。另有一名婢女與三四僕從背負著行李,散落左右,看起來都是練家子。
「此處難道不是王子獻王狀頭所居之處麼?某雖沒有帖子,但對王狀頭慕名已久,煩勞入內通報一聲。」那少年郎見門子看得緊,不由得一嘆,從袖中拿出個沉甸甸的錢袋,「這些,便權作辛苦錢。」他雖看著像讀書人,行事卻頗有些商賈風範,實在很是靈活變通,且並不令人反感。
門子見狀越發警惕,退後兩步:「若是你為了見王郎君而來,又何必帶上自家的小娘子?」並非他不通人情,而是那些榜下捉婿者曾使出無數手段想見王狀頭與宋先生。給錢財想進藤園的人每天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更有大膽的小娘子竟穿著丈夫衣,想跟著一群年輕文士們進來瞧瞧王狀頭。
就因著這些用盡手段搶新婿的人家,不單宋先生天天往慈恩寺去,連王郎君也被「逼得」另外賃了院子安置家人。這些濮王府出身的僕從見貴客如此無奈,心中也生出了幾分同情,自然更不會生出甚麼異心,更勤勉地看緊門戶,以免出現甚麼「意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