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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駙馬要保的不止是梁國公府?還有安興長公主?」王子獻雙目微眯,接道,「那便恕我們無能為力了。安興長公主這等毒婦,無論是誰都絕不能放過她。刺殺兄長且不提,勾結外敵,意圖禍亂朝綱社稷——種種皆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程青瞥了他一眼:「若非這個毒婦,我程家也不會陷入如此境地。先父尚在的時候,梁國公府是何等聲名在外,而如今……呵,尚公主,做駙馬,對我程家而言,唯有帶來禍患而已。我程青,應該是天底下最恨她的人之一……無時無刻,不恨之欲死……」
李徽與王子獻不著痕跡地交換了眼色。對於程青想要挽救程家的念頭,他們深信不疑。畢竟在安興長公主下降之前,梁國公府內確實十分和睦。梁國公一生不曾納妾,所有兒女皆是盧夫人所出,內宅十分融洽。但自從程青尚了安興長公主之後,便再也不復從前模樣,每一位程家人對她或許都恨之入骨。
但程青與安興長公主之間,是否會存在莫名的夫妻之情,又是否會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對她產生同情,他們卻不能完全斷定。故而,在今日之前,他們也曾討論過該如何與程青合作,方能既利用他的力量,又能以防萬一。
「其實,我不僅僅恨她,也恨養女不教的楊太妃,甚至遷怒賜婚的太宗皇帝。」程青繼續道。見李徽聞言勃然變色,完全不複方才的淡定,他仰首笑了起來:「罷,罷,你對太宗皇帝一向孺慕之極,那便不提太宗皇帝。畢竟,不是每一雙父母都知曉自家兒女的秉性。太宗皇帝尤其如此,對自家兒女太過放心了些。我自幼出入宮廷,自以為對她算是十分了解,當初尚公主的時候,也從未想過她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李徽又想起馮太醫曾說過,程青也查閱過淮王的脈案,想必便是為了分辨安興長公主的復仇之言究竟是真是假。也許他曾經相信過她,但後來目睹她失去理智的遷怒之後,便開始懷疑,而後漸行漸遠,直至雙方徹底背離。
提起舊事,程青似乎有些悵然,不過很快便恢復了往日散漫的表情:「總而言之,她一意孤行,瘋狂欲死,我確實管不著。但她一心想將程家也牽連進來,那我便容不得她了。」
「姑父所言,確實令我感同身受。」李徽道,「不過,仔細想想,我們如何能斷定,姑父不是安興長公主驅使的一枚棋子呢?至今為止的這些言行舉止,不是為了將我們引入陷阱所設的局?畢竟,她最擅長的便是這種手段了。」
「你們倒也算是警醒,並未被時局沖昏頭腦,一味想著壯大勢力。」程青笑了笑,仿佛並不意外,「我自然會將這些年所探知的一切,毫無保留的告訴你們。而且,還會與你們一同設計,直至安興身死,幕後主使露出真面目為止。言語確實不足信,唯有所作所為,方能取信於人。至於你們——告訴我,你們能替皇后殿下和長寧公主做主麼?」
李徽不慌不忙地從懷中取出一張空白的蓋著皇后之印的懿旨:「此物為證,姑父以為如何?」
程青不由得怔了怔,嘆道:「原來她們竟……這可真是奇事……論起來,聖人尚顧忌濮王一脈幾分,你也不過是長寧公主的堂兄罷了,她們為何會如此相信你?簡直將身家性命都託付給你了。」
「堂兄又如何?只要有心,與親兄長又有何異?」李徽道。
「呵呵,有趣,真有趣。」程青打量著他,又看了看他身側的王子獻,「原以為是孤臣的王補闕,竟然為了朋友情義也要涉入日後的奪嫡之爭?你便不怕,青雲之路就此斷絕?」
「聖人千秋鼎盛,駙馬慎言。」王子獻回道。
「確實,能奪嫡的都尚未出世呢!」程青笑著起身:「今日便暫且如此,待你們回稟了皇后殿下,我們再繼續商討計策。眼下聖人用的誘餌之計對耐性太足的人可不好使,你們覺得呢?」
「……太急也有急的壞處。」李徽笑了笑,「那便改日再會。」
程青穿戴好披風,轉身欲出,忽然又道:「不知我身邊那個有趣的小奴婢,身後究竟還藏著甚麼人?日後不妨讓此人來與我見一見面如何?」
「若是駙馬有心,自然會有見面的機會。」王子獻道。
程青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勾著嘴角離開了。
第248章 從長計議
翌日,李徽便將程青所言皆告知了杜皇后。杜皇后思索片刻,含笑問:「玄祺,你覺得如何?駙馬之言是否可信?他果真只想保住梁國公府,而非為虎作倀,逆轉如今的局勢以維護安興?」
「言論不可盡信,不妨看他是否能獻計獻策。」李徽回道,「若他所獻之策可用,能逼出幕後主使,並推波助瀾讓安興得到該有的下場,那他便是可信的。屆時,將他所立的功勞告知叔父,請叔父對梁國公府網開一面亦無不可。」
聞言,長寧公主蹙起眉:「此人以往只以紈絝子弟的面目示人,難不成只是示弱罷了?不願被安興隨意利用?阿兄,他當真能想出合適的計策,打破目前僵持的局面?以我看,那些逆賊的耐性可是好得很,未必會輕易上當。」
「試一試又何妨?」李徽淺笑道,「總歸不會比如今更平淡,只要掀起波瀾,便必定能有所發現。」幕後主使遲遲未露出真面目,便容易生出意外與事端。聖人將安興長公主留在京城,假作相信她的辯詞,為的不過是誘出與她勾連生事的逆賊。但逆賊遲遲不動,朝廷便難免陷於被動之中。如果程青的出現能夠改變這一切,或許即使他們力量微薄,也能真正開始反擊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