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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被他的神情所感染,立時便覺得振奮許多,禁不住冷嘲道:「張員外郎可得仔細想清楚了。莫要隨意胡編一個時辰,便以為能陷害我們了。橫豎眼下也到了下衙的時候,咱們一群人親自走一遭,驗一驗是真是假,也好瞧瞧你究竟說的是實話還是謊言。」
張員外郎注視著他們,猶豫良久之後,方道:「下衙是酉時初,到別院是酉時中,離開的時候已是戌時中了。」接著,他很是篤定地道,「那一日,某回到家中,已經是坊門即將關閉的時刻,所有家人都能為某作證。」
「既然我們的家人無法替我們作證,你的家人的證詞又如何能取信?」李璟哼了一聲,「當日下午與晚上,我都在府中,受阿娘之命陪著侄兒頑耍。阿娘、阿嫂、侄兒都能替我作證——當然,證詞你們或許覺得不可信。堂兄,你又在何處?」
李徽輕輕一笑:「我那一日突然感念祖父祖母,便乘車去了大慈恩寺。祭拜完兩位長輩之後,又與玄惠法師對弈,直至坊門關閉之前,才回到濮王府。大慈恩寺的玄惠法師,服侍法師的沙彌,以及偶遇的進香客,都能替我作證。」
大慈恩寺,便是當今聖人尚是太子之時,為了供奉秦皇后而捐建的寺廟。當寺廟建成的時候,先帝亦已經去世了,寺內便為先帝先後都造了殿堂,常年供奉做法事。而玄惠法師則是大慈恩寺的第一位主持,翻譯佛經無數,既是如今地位最高的名僧,更深得先帝與聖人的信賴。
這位玄惠法師能夠作證,自然不可能打誑語——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啞口無言了。
第129章 意圖施恩
右僕射簡國公許業名為督案,實則一直旁觀,始終默然不語。見李徽猛然間橫來一筆,將張員外郎與兩個監察御史的氣焰都壓了下去,不禁扶須微微一笑。他頗感興趣地端詳著兩位年輕的郡王,時而頷首,時而又輕輕搖頭,仿佛正在評判他們的言行舉止。
論官階地位,自然數他最高。於是,他打破了靜寂:「既然玄惠法師能夠作證,便派人去將法師以及寺里的沙彌都請過來。不過,今日已經不早了,等玄惠法師過來,說不得坊門都要關閉了。諸公是打算連夜審問,還是明天再繼續?」
大理寺卿與御史中丞、刑部尚書對視一眼,回道:「此案既有了證據與眉目,自然不需太過著急。而且,還須得將涉案的地方、人物都查一遍,再取些證據與證人。」而後,他便笑著望向李徽與李璟,神色很是和藹:「因此案不能外泄,今夜便只能暫且委屈兩位大王在公廨中住下了。某已經命人備好了起居坐臥之處,兩位大王儘管安心歇息。」
「至於你們——」當他看向張員外郎與監察御史的時候,表情立即便冷厲了幾分,「竟敢勾連起來,誣陷兩位大王!今夜且押進牢中,明天再細細審問你們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又在暗中作何圖謀!來人,將他們押下去,官服飾物一應解去!」
「冤枉!!我們絕沒有半句虛言!」兩個監察御史猶自不肯罷休,大聲吵嚷喊冤。大理寺的差官立即將他們的嘴堵了起來,還了眾人一片清靜。至於張員外郎,則是仿佛被抽去了骨頭一般坐在了地上,任憑差官將他拖走,依舊悶不吭聲。
這時候,程青才郎朗笑道:「終於真相大白,我總算能放心了。只可惜你們今夜還須得待在大理寺中,不能一同鬆快鬆快。明日我再過來繼續聽三司審案,也好瞧瞧這幾個混帳東西是什麼下場。竟然敢栽贓陷害宗室郡王,必定不能輕饒!」
李璟亦是鬆了口氣:「姑父替我帶幾句話給阿爺阿娘,讓他們不必憂心。等到明日,此案大概便能結束了……唉,若不是堂兄那一日正好去了大慈恩寺,有玄惠法師能夠作證,說不得我們兄弟二人就會吃虧了!」
程青自然答應下來,又寬慰他道:「放心,既然是小人誣陷,遲早都會露出破綻。便是玄祺那一日不曾去大慈恩寺,待在府中又如何?這便能隨意誣陷了?那員外郎提起的那一處院落還不曾查呢,指不定連口供都對不上。只要查明白了,自然就能還你們的清白。」
李徽的目光與他的視線交錯而過,意味都無比深長:「姑父所言也極有道理。時候已經不早了,姑父還是早些回府罷,路上小心些。我便不必讓姑父帶甚麼話了,橫豎府中也沒有人,不必煩勞姑父再白白走一遭。」
程青勾起嘴角,大步離開了。待他走後,劉祭酒才緩步走近。
李徽與李璟均誠心誠意地謝過了他,他笑眯眯地道:「老夫當時沒趕上收王子獻為弟子,如今也算是得了機會給這個未來的甲第狀頭施恩,算不得什麼。更何況,老夫所言的,每一句每一字皆是事實,皆是心裡話。說起來,眼下王子獻恐怕還在外頭等著老夫的回音呢。」
李徽一怔,拱手笑道:「實在是叨擾劉公了。那便煩勞劉公轉告他,不必擔憂。」
劉祭酒抬了抬眉:「除此之外,大王便沒甚麼要說的?呵呵,就算大王不提,老夫也知道該說些甚麼。畢竟,讓老夫進來探一探的,可不止是王子獻一人,還有長寧公主。打發王子獻容易,要寬慰貴主卻委實不容易。」
李徽自是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心中越發感激。而李璟則呵呵笑了起來,果真很是不客氣地接道:「那便再煩勞劉公告訴悅娘,讓她遣人送些好酒好菜過來,讓我與堂兄好生共飲一番!堂兄,你想喝甚麼酒?葡萄酒?清酒?燒酒?」<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