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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的能耐可高得很。」王子獻勾唇一笑,「至於我,便再去探一探楊家罷。許是胡婕妤生了三皇子之事刺激了他們,楊尚書居然親自寫帖子,請我們一家年後去赴宴飲。」也許,這段時間他並未刻意再與楊謙針鋒相對,故而楊士敬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適當和軟一些了?
「阿兄,我們也想去。」一直坐在另一側旁聽的王洛娘與王湘娘趕緊接道。她們對傳聞中的楊家以及十幾個楊家小娘子實在好奇得緊。
「不會落下你們的。」王子獻笑道。
第256章 潰於蟻穴
又是一年除夕宴飲,在喧鬧聲中,新安郡王環視周圍,難免有些感慨。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且不說那些服紫服緋的重臣難免變換了臉孔,便是宗室與皇親國戚亦是增增減減。當然,其中最為醒目的便是新婚不久的燕駙馬。他舉著杯,向旁邊的長輩平輩們敬酒飲勝,仿佛與每一個人都極為親切熟稔。
片刻之後,他便來到李徽跟前,舉杯邀飲。在眾目睽睽之下,李徽自然不會為難他,一口將酒液飲盡。誰知,燕駙馬卻並未離開,而是笑吟吟問:「聽聞大王的郡王府已經修造好了?何時搬過來?」
「尚未定下喬遷的吉日。」李徽淺笑著回道,「若是搬了家,定然會請諸位一同來慶賀。」其實他在濮王府住得很舒適,原本也不打算搬入郡王府。但長寧公主下降之後,他們之間來往聯繫便遠遠不如過去那般方便。於是,他也只得考慮擇良機入住郡王府,將里里外外都約束起來,徹底掌控在自己手中。否則,若是有人趁機安插了人手,察覺了甚麼,那便不妙了。
「大王搬來之後,公主府應當也會熱鬧一些。」燕駙馬望著他笑了笑,便不再多提了。
李徽總覺得他的一言一行都像是在試探,心中不由得微哂。有些人太過急切地追求利益,真是沒有半點耐性。他與悅娘是堂兄妹,感情自然比成婚二十日的夫婿更深厚些,彼此互相信任亦在情理之中。不好生勸服自家人莫要惹是生非,不認真經營夫婦感情,反而拐彎抹角地探聽情況——連輕重緩急都不分的人,也怨不得悅娘怎麼也瞧不上眼。
於是,新安郡王決定,必須立即打壓燕家的氣焰。就算是「理應」與成國公府合作,也絕不能讓他們擁有任何影響太極宮內外大事的機會,而是必須強制他們聽從長寧公主的安排。當然,成國公府絕不會甘心跟在長寧公主身後,因為他們似乎正妄想著通過控制這位貴主來增加自家的影響力,為自家謀利。這種想法必須徹徹底底地消磨乾淨!讓他們連想也不敢再想!
既然燕太妃已經交給程青對付,而且最近似乎頗有成效,依稀聽得仿佛是觀雪時不慎受了風寒,如今正臥床養病。那麼,燕駙馬自然便應該由他來轄制住。光明正大地將他壓在司農少卿的職缺上,讓所有人都親眼得見,他的能力遠遠不足以繼承司農寺卿之職!
想到此,新安郡王頓時覺得渾身暢快許多,也充分理解了前一段時日王補闕的愜意心情。當自己通過陽謀的手段來與對手爭鬥,而對手不得不迎戰,卻註定敗績連連的時候,自然會覺得心平氣順。更何況,他身為兄長,考驗妹夫不是理所應當之事麼?
當他回府之後,將打算說與王子獻時,自然得到了王補闕的支持:「燕家絕非合適的合作者。貴主的這樁婚事,締結之後對皇后殿下幾乎無益。除非成國公府立刻歸燕湛繼承,那些指手畫腳的長輩也並不存在,否則,他們還會做出不少蠢事。而且,燕湛的私心也極重,執念太深。」執念太深並非不好,至少對成國公府的復興而言極為重要,但對於合作者卻絕非益事。
接下來,兩人興致勃勃地就如何「光明正大」擊敗對手,充分交流了經驗。這令王子獻不禁頗有些回味起來:「這些時日,楊表兄居然學會了蟄伏,可真令我有些不習慣。不過,待到楊婕妤腹中的皇子落地之後,他的耐心大概也便到此為止了罷。」
李徽思索片刻,神色略有些複雜:「我並非心慈手軟之輩,也理解鷸蚌相爭的道理。只是,若是三郎與……四郎牽涉其中,萬一……心中難免有些不忍。」三皇子與未來的四皇子皆是與他血脈相連的堂弟,而且都是甫出生的無辜嬰孩,如果因宮廷鬥爭而受了牽累……
「一切尚未發生,如今便開始多想,豈不是杞人憂天?」王子獻接道,「宮廷中的事,便交給皇后殿下便是。而我們只需關注宮廷之外便足矣。」他的玄祺,對這種內宅陰私之事果然無法接受——他素來正直,便是使陰謀詭計,也會向著對手,而非無辜之輩——這種性情,確實是翩翩君子。既然如此,君子便行君子之道,偽君子亦有偽君子之道。
見他依舊皺著眉頭,王子獻便又道:「是了,我似乎尚未與你提過,孫大郎再過幾日便要回來了,帶來了一群從北疆數州尋來的奴僕,更有些被他打動隨他而來的北疆商隊。這些商隊跋山涉水、見多識廣,對北疆諸州十分了解,說不得便會給咱們帶來驚喜。」
兩人喁喁細語,直到元日大朝會將至,方精神抖擻地再度回到了太極宮中。畢竟都是少年郎,偶爾熬上一夜不眠不休亦是毫無干係。而年節這種時候,全長安城甚至整個大唐,不知還有多少人與他們一樣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