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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們這些判斷,未免也太過兒戲了些。」李璟立即向兄長與友人們尋求認同,「口音以及語調這些,我當然覺得妥當。但這種諸如神態、氣勢之類,實在難以判斷,不足以作為證據拿出來罷?」
「景行,你以為不可,但或許其他人與她們會有同感。」這一回,連杜重風都並不贊同他之所見,「不同之人或許能觀察到同樣的異常之處,說不得哪個細節便令他們感同身受,自然更信我們幾分。」
李璟悶悶地應了一聲,便聽王子獻又道:「既然她們覺得異樣,列出來又何妨。只不過,這些疑點的可信程度亦有高低之分罷了。我們只需將條目以可信程度高低排列,再拿給其他人瞧,他們自會分辨。」
「既無補充之處,那我們將這些條目記下來,趁著明日清河姑母主持吳國公府宴飲,給長輩們說說。」李徽接道,「待到宴飲結束後,我們立即隨著長輩們去宮中,向叔母說明此事。想必聽說大家都在安仁殿,叔父定然會過來瞧瞧,我們便可將證據都呈上去了。」上元節已經近在咫尺,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他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安排,眾人紛紛稱是,並無異議。不過,他的目光仍是落在了李欣與李瑋身上:「兩位兄長可有甚麼想法?」
李欣定定地望著他,倏然有種吾家兒郎已長成的欣慰感,同時也隱隱覺得失落。就算他並未參與此事,三郎定然也能處理得乾淨利落罷。他已經不需要兄長的支持,也能獨自支撐起新安郡王府了。甚至,他不由自主地覺得,阿弟應該能比自己走得更遠。經歷了孤身在長安、在朝廷中沉浮的這幾年,他早便已非過去的少年郎了。
「就按你所言罷。此事事關重大,我們二人不出現較為妥當。而且,既是王致遠發現了端倪,也該將他一併帶上。他如今的官階依然太低了,能為之事有限。多積累些功勞,從御前轉去尚書省,拿得些實權也好些。」
若待在門下省,再想往上升,便是正五品上的諫議大夫或者給事中。前者不過是虛職而已,後者則是機要職缺,有閱讀敕旨之權——聖人不可能任命一個不足及冠年紀的年輕人擔任如此要職,便是聖人願意,宰相們恐怕也不會同意。
王子獻沒想到,李欣居然會替他考慮,不由得微微一怔。
然而,下一刻,李欣望向他的目光依舊充滿了審視,仿佛無言地道:我信任的並非是你,而是玄祺看人的眼光。他所能依仗之人實在太少,我不得不替他考慮,壯大他的羽翼。
不過,僅僅只是如此,王子獻亦彎起唇角笑了起來:長兄有軟化之意,玄祺定然會很高興。說不得,接納他們的感情也是遲早之事呢?
第303章 破局之法
第二日,趁著吳國公府舉辦宴飲的時機,李徽與長寧公主將所有證據呈給了長輩們。這些長輩皆是親近可信者,如濮王妃閻氏、臨川長公主、清河長公主以及吳國公秦安、駙馬秦慎父子二人。至於濮王李泰、駙馬周子務這樣的人物,顯然並不適合討論這等機密要事。同時,諸如荊王以及永安郡王等,在河間郡王的眼皮底下也不適合往來。
與性格謹慎的女眷們以及陷入沉思中的秦慎相較,秦安顯然對晚輩們的證詞十分信賴。即使他只在除夕夜宴與大朝議時見過河間郡王兩回,亦以老辣的目光,看出了其人身上的頗多疑點。於是,聽聞河間郡王攜子來赴宴後,他便讓秦慎與秦承將這位傳聞中的「逆王」領到自己跟前,也好仔細瞧一瞧。
半個時辰之後,這位圓圓胖胖的老人回到眾人所在的花廳中,神色略有些深沉:「今日來的,定然是假王。」
李徽與王子獻對視一眼,無言地交換了他們的看法:在荊王府的那一回,假王看似並未露出多少破綻,而荊王作為其「盟友」,便是瞧出些許不對,亦始終維持沉默;今天則是河間郡王的又一次試探,以吳國公府與清河長公主、駙馬秦慎來考驗假王的能力。
然而,千算萬算,河間郡王或許不曾料到,一直稱病的吳國公秦安居然破例出面見了假王。縱然假王的破綻較少,應對也十分得體,此刻亦難免忐忑不安,唯恐秦安有所懷疑。當然,秦安這等老狐狸自然不會打草驚蛇,不過與他泛泛而談了幾句,便假作身體不適請他離開了。假王見四周始終毫無異樣,秦慎與秦承一直都在招待客人,方緩緩安下心來。
「老夫立即給聖人寫一個摺子,你們隨後便帶進宮去。」沉吟片刻後,秦安道,「在上元節之前,無論聖人何時召見,想必河間郡王都沒有膽量讓假王替他入宮。聖人不可能親眼判斷假王的存在。沒有合適的名目,也無法公然搜查河間郡王府。說不得便是搜查,也查不出甚麼來,畢竟這位假王極有可能是他隨身的侍衛或部曲。」
「舅祖父覺得,叔父會相信我們的判斷麼?」李徽臉色凝重地問。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秦安瞥了瞥在場眾人,「不必都浩浩蕩蕩地入宮,只需三四人便足矣,否則必將引來不必要的猜測。你、王大郎,而後便是悅娘與三娘(清河長公主)。待到宴飲結束之後,即刻去罷。早些布置下去,我們也能安心。」
既然長輩已經這般安排了,閻氏與臨川長公主自然遵從。倘若她們過多干涉此事,也確實並不妥當。清河長公主與聖人不僅同為秦皇后所出,而且年紀相近,自幼一同長大,情分比之其他兄弟姊妹都更勝幾分,自是格外與眾不同。更不必提她嫁入了秦家,駙馬亦是聖人的心腹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