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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已有主張,彭王叔父不必再勸了。」聖人的態度十分堅定。
彭王當然不會就此罷手,私下又尋了魯王、荊王,說服他們遞摺子進諫。安興長公主自不必說,聯合了數位大長公主不成之後,就獨自遞了帖子,要求按照律法懲罰越王李衡與嗣越王李瑋。他們的目標是傾覆越王府,李衡不能留,他的嫡長子李瑋亦不能留。至於天水郡王李璟,素來不堪造就,也不足為懼。
李徽帶著異常沉重的心情回到了濮王府。王子獻得知案情進展之後,也只是默默地陪伴著他。如今他們該做的已經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就等著那些人願不願意及時出手了。出手之後的效果如何,他們倒是並不擔心。若是這些人聯合起來都勸服不了聖人,那便是他們從來都低估了聖人的猜忌之心,日後更須得謹慎以對。
此外,王家姊妹與何城終於得以歸家,他們所知的卻也十分有限,根本尋不出那群大漢的蹤跡。且雖然姊妹倆因身份特殊之故,被軟禁的地方並不是宗正寺,而是荊王府的別院,但兩人到底受到了驚嚇,回家之後均前後病了一場。
李徽與王子獻稍稍有些失望,但也並未放棄繼續搜集相關的證據。也許有朝一日,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就能串起來,成為給越王府平反,甚至於追查幕後主使的關鍵性證據。
是夜,吳國公秦安倏然悄悄入宮,覲見聖人。沒有人知曉這位久久不曾出現的國舅究竟與聖人說了些甚麼,只知他們密談了足足兩個時辰。當秦安趁著夜色出宮回府的時候,聖人沉吟片刻,竟去了軟禁李衡的偏殿。
此時,越王李衡並未就寢,仍是衣冠整潔地來迎聖人的鑾駕。許是因歸政郡王去世的消息給了他極重的打擊,他的精神仿佛仍有些萎靡。不過,見到聖人的時候,他卻像平日那般淡定,禮儀沒有任何錯漏。
聖人親自上前,想將他扶起來:「二兄不必多禮。」
李衡卻堅持要跪,當著所有服侍之人的面,叩首道:「罪臣教子不嚴,令皇室蒙羞,讓陛下為難了。陛下,既然那些逆賊已經設下了陷阱,罪臣一家盡數折了進去,就請賜罪臣一死罷!!」
聖人頓時大驚失色,竟跪坐在他面前,流淚道:「朕明知二兄無辜,豈能如此狠心?就算二兄當真是一念之差,咱們兄弟這麼些年來的情誼也並非虛假!!」
兄弟二人相對而哭,足足哭了半個時辰,才相攜抵足而臥,端的是兄弟情深。
然而,這個消息傳到正在密謀的安興長公主與彭王耳中時,她卻冷冷一笑:「李衡主動求死,可真是體貼之極。如今,咱們這位聖人心裡不知有多高興呢。呵,三兄弟都是一丘之貉,無心無情的怪物!」
彭王瞥了她一眼,也不知想到了甚麼,撫須不語。
如果廢太子李嵩、濮王李泰與聖人皆是怪物,那這位意欲除掉所有兄弟的貴主又算是甚麼呢?怪物中的怪物?
第217章 終究結案
翌日,正逢朔望大朝,烏泱泱一群臣僚來到了太極殿。所有在京九品以上的文武官員攏共數百人,皆浩浩蕩蕩地在殿中就坐。李徽身為郡王,職官為從五品的大理正,自是坐在前列;而王子獻不過是正九品下的微末小官,只能幾乎隱沒在角落的人群之中。
眼見著朝議即將開始,正襟危坐的眾臣倏然愣住了——某個圓圓胖胖的身影施施然地走了進來,不緊不慢地與老狐狸們目光交匯,而後在群臣之首的位置坐了下來。
等等,這不是常年告病在家休養的吳國公秦安麼?休養了這麼些時日,身體看著肥壯了許多,臉色卻依然蒼白,顯然還病著呢!都病成這樣了,居然還如此不辭辛苦地趕過來,難不成……
不少人心照不宣地交換了眼色,打量著身邊的同僚們,各懷心思。
當聖人出現的時候,神色依然與往常並無差異,唇角邊帶著淡淡的笑意。群臣紛紛暗自猜測著聖意,起身行禮。
所謂朔望大朝,因參與之人眾多,其實並不會討論甚麼要緊的國家大事。即便有人上奏,品階低微的小官小吏也並不會貿然出言。雖是如此,但僅僅只是旁觀朝議,便足以增加這些職低位卑的官吏們的處事經驗,磨練他們的眼光與手段。
吳國公秦安先前告病,執掌尚書省的便是簡國公許業。這位素來遵從聖意,自是默然不語。在他的影響下,尚書省六部便也只是遞了三兩個摺子。而九卿如今以宗正卿荊王最為德高望重,他亦是維持沉默,仿佛這些天的忙碌皆是幻影。其餘九卿也沒甚麼要緊的事,只零零散散地提了些。至於中書省與門下省,雖有摺子,卻也並沒有掀起朝議風雨的意圖。
李徽心中略微鬆了口氣,至少從眼下來看,三省高官絕大部分在聖人的控制之中。即便是如楊士敬這般潛伏其中的老狐狸,在眾目睽睽之下,也絕不敢輕易與旁人的做法相左。畢竟,若是這些人並不希望引起聖人的注意,便定然會時時刻刻地隱藏自己以及身後的勢力。然而,御史台等言官以及較為低階的官員卻有些危險了——
果不其然,正當聖人準備下朝的時候,御史台倏然跳出了一名年輕的監察御史,用極盡華麗的辭藻彈劾越王府謀逆一事。
聖人擰緊眉,頓時勃然大怒:「這是自何處來的謠言?!無根無據,竟敢污衊朕的兄長,宗室親王,真是好大的膽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