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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公主怔了怔,輕咬紅唇:「我們如今都無權無勢,唯有趁著這時候將我的助力徹底掐滅了,他們才能放心?……呵,楊家,安興公主……她居然還讓程青去跟著督案?!假作甚麼長輩!!惺惺作態,可惡至極!!」
「貴主,如今尚不是憤慨的時候。必須儘快聯絡越王府,同時請清河長公主、臨川長公主出面。」王子獻繼續道,「我會讓人趕緊去查考功員外郎,務必趕在他們徹底消滅完證據之前,儘量留存一二。」
之前他也曾讓人查過這位省試主官,為的不過是弄清楚他的喜好,更便於判斷省試時該如何答卷,才能投其所好。那時候不過是匆匆一查而已,也得了不少消息——究竟有哪些是他忽略的?是否還能再度尋出來?不,無論能不能尋出來,他都必須去尋找,絕不能讓玄祺出現什麼閃失!
如同玄祺護他之心一般,他也絕不能容許任何人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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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大理寺公廨正堂當中,三司主官都無比震驚地望著傳喚而來的吏部考功員外郎,簡直要被他言之鑿鑿的證詞給驚呆了。御史中丞甚至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是說,信件與帖子確實並無異狀,但新安郡王與天水郡王私下見了你,明確地提到讓你點王子獻為甲第狀頭?」
吏部考功員外郎輕輕頷首,流露出了愧疚之色:「某不敢有半點隱瞞之處。其實某並不願意答應,但新安郡王和天水郡王……畢竟都是從一品的郡王之爵,某又如何能……又如何能違逆?」他是個鬚髮斑白的中年人,身形清癯而瘦弱,瞧上去並沒有任何官威。做出含淚懊悔之態的時候,反倒是令人不自禁地生出同情之心來。
反觀李徽與李璟,皆是器宇軒昂的少年郎。便是一個性情看起來再溫和,一個看起來很是率真,亦都是天家貴胄,優雅而高貴,凜然而不容冒犯。二強一弱,恃強凌弱者,似乎也並不少見,不是麼?更何況兩位郡王年紀尚輕,因著一時衝動而做出了這樣的事,亦是能說得通的。
「一派胡言!」李璟立時勃然大怒,「我從來不曾見過你!又何曾威脅你做甚麼?!你居然敢污衊我們兄弟二人,實在是膽大妄為!!」
李徽亦難掩怒意,但反應比自家堂弟更淡定一些:「自始至終,我都只讓人送了帖子與你,從未見過面。你為何要出言誣陷?我們不過是因情義而舉薦了自己的朋友,信件帖子俱在,何須再親自去見你一回?」
「大王與王子獻相交,自然不忍心他落第,便想著讓他揚名長安。還有甚麼比得中甲第狀頭更快的揚名之法呢?」兩位監察御史在旁邊推波助瀾,冷笑道,「連吏部考功員外郎都指證了,證人與證據確鑿,兩位大王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我們為何要認?!」李璟回首望向他們,怒火更是熊熊燒了起來,「你們彼此勾連,意圖誣陷宗室郡王,定然有不軌之心!呵,做這種誣陷之事,對你們而言有甚麼好處?!背後定然有主使者!一個兩個,都不能放過!必須嚴刑拷打,將涉及此事的人都給揪出來!」
「以王子獻的才華,我從來不相信他不會是甲第狀頭,更不相信他會落第。」李徽微微皺起眉,「我又何須做多餘之事?」
「這是不是多餘之事,大王心中自然清楚。」許是因方才被逼得無言以對,兩位監察御史此時嘴皮子竟是利索許多,冷嘲熱諷,無所不用。
大理寺卿正待要呵斥他們,不可對兩位郡王不敬。御史中丞與刑部尚書卻不約而同地朝他搖了搖首。
這樁原本一派荒唐的案子,因著吏部考功員外郎的反口,倏然變得錯綜複雜起來。這也正說明,確實有人在裡頭攪弄風雨,圖謀不軌。若是不讓這些名為「證人」實為「罪犯」的傢伙得意洋洋地說話辯論,恐怕很難得到替兩位郡王翻案的蛛絲馬跡。
如今,也只有暫時先委屈兩位郡王了。
這時候,堂外倏然傳來一句悠悠的話:「呵,以王子獻的能力,若是不定他為甲第狀頭,老夫才要懷疑進士科省試是否有舞弊之舉!!甲第狀頭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探手便可取來!!大王既是他的知交,自然不會不清楚,確實沒有任何必要做多餘之事!!」
第128章 有理有據
卻說正當李徽與李璟落於下風之時,有人倏然仗義執言,替王子獻與他們二人辯護。一時間,大堂內充溢著的壓抑氣息為之一清。而正覺著得意洋洋的兩個監察御史不禁神色變化起來,一臉苦相的考功員外郎的眼神也沉了沉。眾人循聲望去,就見國子監祭酒撫須緩緩行來,眉眼含笑,一派悠然自在之態。
「呵,一個個在公堂之上顛倒是非黑白,越說還越得意了。」這位祭酒已是耳順之年的老人,銀髮銀須,卻格外精神。他看上去便如同許多尋常的世家出身的文官那般,儒雅斯文,面含笑意,然而目光中卻帶著獨有的銳利之色,說話亦是毫不客氣。
國子監祭酒雖是從三品服紫高官,位階堪比九卿,但在朝堂議事的時候幾乎從來不出言。平日裡在國子監中,亦是十分低調,既不曾廣為邀名,更不曾鬧出過什麼事端來。故而,幾乎沒有人知曉,他竟然是這樣一付脾性。
「呵呵,張員外郎,你我也算是舊相識了。老夫親自去見你,舉薦王子獻的時候,與你說了什麼?莫非,你想趁著老夫不在,將老夫贊他的話,都栽給兩位大王?或者,你只是記錯了而已?分明與你見面之人是老夫,而不是兩位郡王;稱讚王子獻必定是此次甲第狀頭的人是老夫,更不是兩位郡王。」祭酒抬起眉,語中滿含嘲諷。<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