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頁
「沒事吧?」見他似乎被嚇傻了,年深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腹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臉頰,力道輕到與其說是『拍』,不如說是『戳』更為貼切。
顧念疾喘了幾口氣,摸了摸被震得有些脹痛的耳朵,正要答話,驚愕地看到年深斜後方的東南方向,有一團黑色的濃煙緩緩在長安城上空飄起。
他的心仿佛狠狠被人攥了一把,這個聲響和動靜,該不會是炸藥吧?
作者有話說:
顧念:這是哪個倒霉蛋鼓搗出來的!
備註:1、夜裡設火掘坑的滅蝗辦法出自《詩經》,利用石灰和稻草灰來進行防治出自徐光啟在《除蝗疏》
2、關於長安缺糧:從隋文帝到唐玄宗,隋唐兩代天子曾十餘次因缺糧,暫時遷都洛陽,甚至還產生了「就食東都」這個詞。
長安城中,皇帝的宮廷和朝廷百官無疑就是消耗糧食最多,直接產出最少的群體。因此在災荒之年,皇帝將朝廷遷移到洛陽,一方面可以保證皇室、百官的飲食;另一方面也是避免與民爭糧,將關中地區有限的糧食,留給百姓。隋文帝開皇十四年因為關中饑荒,暫時遷都洛陽,開了隋唐兩代君主「就食」洛陽的先河。
據記載,唐代宗大曆年間,可耕地只剩0.62萬頃,尚不到西漢鼎盛時期4.45萬頃的五分之一。這種情況,導致關中自產的糧食,即便在豐年只能勉強維持朝廷的運轉,很難有盈餘。一旦遇到大水、乾旱、蝗蟲之類的天災,長安就會有斷糧的風險。
第92章
周圍人奔馬嘶亂作一團,年深順著他的目光回頭望去,也看到了那朵冉冉升起的黑色煙雲,目測發出巨響的位置距離春淺樓並不遠,大約只隔著一兩坊的模樣。
「快去那邊看看,到底怎麼回事!」顧念用力拽了幾下年深的袖子,著急地道。前世他跟老媽參加過一個慈善項目,在報告裡看過不少戰後的炸彈造成的慘烈場面,也讓他對□□從此留下了些許陰影。
年深遲疑了下,縱身躍上對面的屋檐,轉身朝春淺樓這邊窗前的安番侯歉意地叉手作禮,「侯爺稍待,我去去就回。」
說罷,便朝著黑煙綻開的地方飛奔而去。
葉九思從窗口探出頭,揮動手上的玉骨扇,正想問問兩人受傷沒有,就看到年深在屋脊間急掠而去,直奔黑煙方向的背影。
「師……」他轉頭再往下看,只見顧念也重新坐上了肩輿,焦急地指揮那幾個小廝往黑煙的方向走,邊走邊回頭跟樓上的他和安番侯道歉,「侯爺,小世子,煩請稍待。」
葉九思有些尷尬地回身看看旁邊的安番侯,裝模作樣地摸了摸耳朵,「是得看看怎麼回事。剛才這個動靜確實有點太大了,震得我耳朵發疼。」
「沒關係,這些時日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這半個時辰。」安番侯扶著窗框,眼帘微垂,看向兩人的背影,悠閒地轉動著掌上的珍珠流珠。
「他們兩個就是這樣,一有案子就什麼都顧不上了。」葉九思燦爛一笑,招呼著安番侯坐下。
「聽說你們去洛陽也是為了件秋濃渡的案子?」
「說起那件案子,那可真是夠嚇人的。」葉九思幫安番侯往杯子裡續了些熱水,為了打發時間便跟他說起了那幾件由木材碳毒引發的案子,聽得安番侯和旁邊的副將嘖嘖稱奇。
幾個小廝扛起肩輿,帶著顧念沿坊道直奔黑煙的方向。
在慌亂奔走的人群里繞過幾重坊道,終於趕到了地方。
發出巨響的是一處道觀,門口墜著堆碎瓦,斷口乾淨得很,看樣子應該是在剛才的巨響中震落摔碎的。
空氣中漂浮著硫磺那股特殊的味道,透過道觀大開的前門,可以看到金吾衛們正在忙碌地進進出出,將傷者由後院抬到前面的偏廳。
道觀門口攔了兩個金吾衛,嚴禁閒雜人等靠近,不少人正圍在旁邊張望,議論紛紛。
見有人攔著,那幾個扛肩輿的小廝也收住了步伐。顧念正在猶豫怎麼進去的時候,那兩個金吾衛卻已經看見了坐在肩輿上的他。
其中一人大步走過來,「敢問可是顧司直?」
顧念點了點頭。
「年少卿已經吩咐過我等,顧司直請進。」
顧念不禁鬆了口氣。四個小廝抬著肩輿,一路把他送到里道觀裡面的事發現場。
越往裡走,碎落的瓦片就越多,門窗也有許多歪斜鬆脫的。
道觀後面有一排煉丹房,巨響的源頭就是這裡。
從損毀的嚴重程度可以很容易判斷出來,出事的是右邊的第三間煉丹房。
現場的狀況極為慘烈,那個房間已經完全被炸飛了,連帶著左右兩側的房間也消失大半,變成一個巨大的窟窿。
牆塌梁倒,到處都是土屑和瓦片的碎塊,一整排的煉丹房幾乎全都被波及炸毀,無一倖免。
幾處門窗還嗶嗶啵啵地燃著殘火,四五個金吾衛忙碌的來回奔波,灑水滅火。
地上零星散落著一些不起眼的黑色殘渣,年深正蹲在地上捏著其中的一片查看。
見顧念進來,他便起身拿著那塊殘渣迎了上來,順手遞給顧念,「好像是煉丹爐的碎片。」
聞著周圍濃重的硫磺味,顧念掃了眼手上的碎片,在心裡嘆息了一聲。
「煉丹的道士呢?」
「他也是運氣好,大概是出去如廁來著,回到這邊還沒進去就出事了,我來的時候他躺在院子裡被半塊門板砸暈了,現在已經抬到前面去診治。估計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了,沒辦法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