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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墨青泰然自若地理了理袖口。
顧念:……
「你再不抓緊時間,就要到二刻了。」墨青提醒他。
顧念嘆了口氣,轉而摸出炭筆和紙,邊說邊畫地跟墨青解釋過了產鉗,輸液器以及聽診器這幾樣東西,其它都還好說,就是輸液管的材質讓墨青犯了難,顧念也才想到,他們現在暫時還沒有類似的可以治製造塑料軟管的東西。
兩人還沒討論出結果,身上刻著三刻字樣的青衣小人就伴隨著鈴鐺聲出現在門樓三層的窗口,申時三刻到了!
「你再想想,我有事,得先走了。」顧念立刻收拾炭筆裝進筆袋,飛快地跟墨青告別。
還在盯著紙上的東西思考的墨青擺了擺手,示意他快走。
顧念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間,年深果然已經等在屋子裡,正用口袋裡的肉乾逗白老虎,消磨時間。
「走吧!」顧念扒著門框,氣喘吁吁地道。
「嗷!」
年深還沒答話,白老虎以為顧念在招呼自己出去散步,興奮地一揚腦袋,閃電般地竄了出去。
黑鷹也不知道從哪裡飛了出來,落在年深肩膀上。
「帶它們一起?」年深詢問式地看向顧念。
「好。」顧念點了點頭,也行,反正顧良的皮毛暖和,待會兒還可以當個靠墊什麼的,最重要的是,它們聽到也說不出去。
年深帶著顧念上了城牆,一路走到西邊連接燕山長城的位置,那裡早已經準備好了兩輛自行木車。
「你說的地方是望樓?」顧念看著眼前的車子,再順著長城的模樣一想,便大致猜到了年深的目的地。山字二十七號望樓,是守城的兵卒們日常巡查的最遠位置。年深說的,大約就是那裡。
「嗯。」
雪後的空氣清新怡人,白老虎撒歡似的在前面開道,黑鷹展翅飛在半空,顧念和年深騎著自行木車,循著白老虎的腳步沿著長城城牆往西邊一路騎行,兩人一虎一鷹,和樂融融。
山字二十七號望樓在在一處極高的絕峰上,城牆的台階又高又陡,接近七十度角。
白老虎試著往上跑了十幾步,結果『掛』在了半途,不敢上又不敢下,長長的身體豎跨了十幾級台階,只能哀怨地扭過頭,向顧念和年深求救。
黑鷹收翅落在望樓頂上,一副看笑話的模樣。
「你居然恐高嗎?」顧念被白老虎委屈巴巴地樣子逗笑了,心裡緊張的情緒倏然緩解。
「嗷嗚~」白老虎小聲地嗚咽著,兩側呼嘯的寒風拂過它白色的被毛,襯得它的模樣越發可憐。
它現在有三百多斤,顧念根本弄不動,最後還是年深把它扛到上面去的。
望樓里明顯被布置過,進門就是堆燒得正旺的篝火,熱氣撲面,篝火上方還架著燒水的罐子,再往裡擺著山字屏風坐榻,坐榻邊還有張小案,立著兩個執壺杯盞和十來碟吃食,從松子、榛子到饆饠、蒸螃蟹,應有盡有,瞭望口還掛上了雙層獸皮簾擋風。
顧念這才明白年深為什麼沒讓井生叫醒自己,估計就是趁他睡覺的時間在想辦法準備這些。
這個男人,大約總是在能想得到的範圍內默默做到最好。
「你這是覺得我話癆會說很久嗎?」顧念抬眼看向年深,故意『找茬兒』。作為『推心置腹』的地方,這裡其實真的很合適。
「我只是過會兒還想跟你一同看看北地的星星,怕時間太長你等得無聊。」
「那咱們可以先看落日。」顧念在榻上坐下來,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從門口望出去,恰好可以看到遠處流霞漫天,落日將近的美景。
年深從善如流地坐了過去,黑鷹雙翅一收,落在了榻邊的扶手架上。
白老虎這會兒也恢復過來了,生龍活虎地跳到榻上,趴在顧念背後,硬生生把自己的腦袋擠進了兩人中間。
「沒見過像你這麼主動給人當靠墊的。」顧念無奈地戳了戳它的腦袋,白老虎無辜地一甩尾巴,表示自己聽不懂。
「渴嗎?」
顧念搖了搖頭,年深便給他倒了杯熱飲子暖手,又拿起核桃鉗幫他夾核桃。
顧念握住杯子,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其實,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顧念。」
「喀嗒!」年深手上的核桃鉗發出清脆的聲響,碎裂的核桃掉到了桌案上,骨碌碌轉了兩圈。
夕陽在年深的眸子裡映出道流光,他身體驟然繃緊,面色凝重地看向顧念,「什麼意思?」
「你第一次見到顧念,應該是在大理寺刑房對吧?」顧念深吸口氣,胸口怦怦直跳,「我不是那位當時逼供的顧司直。」
年深默默鬆了口氣,面色緩和下來,「那你是……」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個衣食住行習慣與這裡完全不同的夢吧?那其實並不是夢,而是一個比大亁晚了大概一千多年的,與大亁完全不同的『朝代』,我就來自那個朝代。」顧念指節發白,緊緊握著杯子,不敢抬頭看年深的眼睛。
仿佛感覺到顧念惶恐不安的心情,白老虎默默彎過自己粗壯的白尾巴,擁抱似的勾住了他的腰。
年深眉峰微展,「這麼說的話,你是一千多年以後的鬼魂?」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當時只是趕去跟人吃飯……」顧念把當時自己意外被刺的狀況跟年深複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