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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忽烈怕他出事,連忙跟了上去。
樹梢上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聽到叫聲的青年折返回來,顧念抬起頭,發現那人居然像猴子似的,靈巧的穿行在樹上。
「叫我?」青年一個跟頭翻到顧念和完顏忽烈頭頂的那棵樹上,蹲在樹枝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顧念和完顏忽烈。
顧念雙手拄在膝蓋上,大口喘息著,覺得眼前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
「你們當中,可是有人病了?」顧念疾喘了幾口氣,才說出話來。
「嗯,有兩個人落水的時候可能著了涼,這一天都在發熱。」
「我有辦法。」顧念便教他用柳枝煮水給那兩人退熱,又叮囑了些注意事項,末了的時候,又補充了明早退潮的大致時間,讓他們不要錯過撿蛤蜊補充食物。
禮尚往來,既然那位二當家的釋放出了和解的善意,他也不願意白占對方的便宜。
青年謝過他之後,立刻躍到另一棵樹上,展臂保持了下平衡,又竄到了第三棵樹上,三兩下就在樹枝間跑遠了。
顧念腦中靈光乍現,又仔細回想了一下,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這些人眼熟了。
這些人,居然就是平州城裡那群耍百戲的人!這個給他們送餅的青年,就是當初那兩個在高空表演走索的人之一!
那個紫黑臉的,則是在臉上畫彩料表演幻術的。
這些表演百戲的,居然跟那些綁架孩子的人是一夥兒的!不,應該說,他們就是那群綁架犯!
仔細想想,百戲雜耍這種節目,最吸引的本來就是孩子。他們遊走各地,就是以此為遮掩,然後在看表演的孩童中尋找合適的目標,下手綁架,簡直是最完美的偽裝。
長安城的那些案子,恐怕也出自他們之手。
畢竟這群耍百戲的,當初是跟他們一起進的平州城,打出的名號就是長安來的。
回想那些卷宗,顧念也明白了那些被綁架的孩童為什麼對綁架犯說法不一了,其一是百戲表演團的人多,每次負責動手的很可能都不一樣,所以就出現了有男有女,高矮胖瘦完全不同的狀況,而說神仙和妖怪的那兩個孩童,很可能就是遇到了負責幻術表演的人。
顧念嘆了口氣,搖搖頭,萬萬沒有想到,兩年之後,自己居然意外地在千里之外破掉了長安城當年的懸案。
見他搖頭,完顏忽烈不明所以,「不舒服?」
「不,就是有些感慨,世易時移罷了。」顧念拍了拍他的肩膀,摟著他往樹林外走。
完顏忽烈:???
半夜的時候,完顏旗達的燒退了,人也醒了,不過依舊沒有什麼力氣,完顏忽烈幫他烤熟了一顆鳥蛋剝開,又餵了一點水和粗餅,年深那邊卻依舊沒什麼動靜。
「多虧他救了我們。」完顏旗達看著躺在那邊不省人事的年深,眸色有些複雜。
眾人這時才知道,原來掉到水裡之後,完顏旗達一手抓著那個靺鞨族人的繩子,另一手死死抓住了完顏忽烈的手腕,後來水流翻轉,完顏忽烈就被拍暈了,繩子也不知怎麼回事,纏住了完顏旗達。
他當時想活命,唯一的選擇就是鬆開完顏忽烈去解繩子。
危急之中是年深伸手幫他轉開了繩子的纏繞,年深背後的傷也是在幫他們轉繩子的時候沒注意身後的水流,被卷進去,撞向礁石時為了護住顧念而受的傷。
顧念和完顏忽烈面面相覷,他們兩個是最先暈過去的,完全不知道這些事情。
清晨退潮,完顏旗達的精神也略微好了些,能坐起來了。顧念他們忙著去沙灘上撿蛤蜊,他就坐在岸邊饒有興致地看著。
這次眾人都有了經驗,山宗前一天白天的時候還用柳枝編了兩個小筐,這會兒正好用上,收穫比第一天多了不少,只是可惜沒再撿到海螺和螃蟹之類的東西。
隨著完顏旗達的好轉,之後幾天,顧念他們的菜單也拓寬到了鳥類和一些小獸的範疇。那群耍百戲的人沒有再過來,他們也沒過去,雙方維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年深在第三天也醒了,不過他的傷比完顏旗達嚴重,依舊在斷斷續續的發燒。
眾人熬到第五天,終於在海面上看到了一艘大船。
不光是他們,那群耍百戲的也看見了,那個走索的青年竄到島上最高那棵樹的樹頂,用一塊紅布做旗,拼命揮舞,總算引起了那艘船上人的注意,將船朝荒島這邊靠了過來。
就這樣百戲那邊的二十幾個人,和顧念等人,再次聚集在這片沙灘上。
那是一艘貨船,船主是個三十六七歲的中年人,體型微胖,遠遠看到岸邊有這麼多人,不禁有些為難。
常年跑船,遇到人落難,能幫自然會幫一把,可眼前這些人未免有些太多了,而且看起來還有些江湖氣,船主一時甚至有些分不清,這些人到底是真的落難,還是假裝出事,實際上是來打算劫貨的。
畢竟世道越來越亂了,前些日子就聽到有人遇到了類似的事情。
船主命人把船停在了距離岸邊不遠的地方,猶豫不決。
「他這是擔心我們劫船啊。」那個紫黑臉的大漢搖了搖頭,看穿了船主的心思。
顧念扶著年深,跟他站得不遠,聽到他的話,才明白過來。
他看看紫黑臉大漢那邊,也有一個人還傷著腿,走不了路,連忙從脖子上拽下自己那塊羊脂玉牌,朝船上的人揮了揮,「你要是擔心的話,我們其它人待會全都退開,不上去,只求你先幫忙我們把兩個受傷的人帶到岸上去,我們等他們到岸後再僱船過來,這塊玉佩就當作謝禮,你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