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頁
說白了,就是這些店鋪自己出紙筆墨的費用,以十文一份的成本『賣』給衙門,那邊一個轉手,就能以四十五文的價格賣出去。最後方曜月這邊可以說什麼都沒做,就憑空賺了十文到四十五文。
通盤想來,他也明白了那位鶴聖人說服方家兄弟的套路。
瘟疫之後,民間怨聲載道,方曜月也缺錢,鶴聖人便給他送了這麼一劑『良藥』,一方面透過經書反覆洗腦,讓他們『認識』到問題都在自己身上,把民間的怨氣從統治北地的鎮北軍身上引開,另一方面也能通過抄經消耗掉百姓們的『閒余』時間,避免他們私下聚會商量,組織出什麼事情,最後,還能透過『售賣』《積福經》憑空多出一份稅收,大賺一筆,堪稱零本萬利。
「那個鶴聖人真的太狡猾了,居然能幫鎮北軍想出這種招數安撫民心外加回血。」 繞過那條巷道,顧念忍不住跟年深感嘆。
「他心思不但狡猾而且狠毒,方曜月他們如果一直沉迷此法,恐怕會被坑到骨頭都不剩。」
顧念怔了怔,深想下去,就明白了年深的意思。鶴聖人的方法看似毫無破綻,但就像他們前幾天晚上遇到的那戶農戶兄弟那樣,《積福經》也會激起很多人的反感和厭惡,再加上稅賦的問題,這種積怨便會越來越深,最終爆發的那天,對統治北地的鎮北軍,無疑是場彌天大禍。這不是一劑良藥,而是在飲鴆止渴。
鶴聖人此舉,分明就是在把鎮北軍往絕路上送。
可惜,最苦的還是這些現在被《積福經》支配的百姓。顧念嘆了口氣,「做北地的百姓真是太難了。」
「那我們就盡己所能,以後讓他們過得好一點。」年深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錯,明君就要救百姓於水火。」顧念也反過來拍了拍年深的肩膀,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
他話音未落,空中便傳來聲鷹鳴,沒過多久,一團黑影便落在了年深的手臂上,正是送信回來的年羽。
兩人拆開黑鷹腳上的字條看了看,墨青的回覆很簡短,讓他們不必著急回來,他自己也可以先好好想想。但顧念讀來讀去,怎麼都覺得墨青是在說反話。
因為許久沒吃過合口味的菜品,逛了半圈之後,顧念愣是拽著年深晚飯時又回合月樓吃了一頓。
對於他們的去而復返,食肆里的小廝倒是見怪不怪,像這樣的回頭客太多了,甚至還有許多進城之後一日三餐就全都『賴』在這邊的,只要住在城內就必來。
白天折騰了一大圈,顧念也累了,沒再熬夜,洗完澡就抱著白老虎上床睡了,倒是年深一直在桌前坐到了夜深。
「開門,快開門!」
翌日清晨,顧念還沒睡醒,房門再度被亂響。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對面的年深起身去應門的身影,白老虎也跳下床,幾步竄到了門邊。
顧念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覺得眼前一切仿佛似曾相識。
年深打開門,門口赫然站著昨天的那群官差。
顧念:???
什麼情況,怎麼又來了?
前一天已經吃過虧,知道屋裡的這兩位不但身手了得,腦子也聰明,十分不好惹。那些官差這回都客氣了許多,為首的那位朝年深和顧念抱了個拳,生硬地彎了彎唇角,「能不能勞煩兩位,跟我們去衙門一趟?」
「李二郎的事情結案了?」顧念看著門外黑壓壓的官差皺了皺眉,抓起外袍往身上套。不對啊,就算李二郎的案子查清楚,也犯不著派這麼多人過來『請』他們吧?
眼前這個架勢,怎麼看怎麼像是怕他們跑了。
官差頭目苦笑了下,「不是李二郎的案子,是耶律海的案子。」
耶律海?誰?
顧念跟年深對視了眼,姓耶律的,契丹人?該不會是昨天那兩個契丹人中的一個吧?
「耶律海是誰?」年深示意那個官差頭目說明下。
「他是契丹那邊南樞密使的小兒子,特別熱衷去游瀾獵場打獵,這幾年,每年秋天都會來。昨天晚上,有人在北門外十里不到的地方發現了他的屍體。」
死了?顧念露出驚訝的表情,「你說的這個契丹人可是二十多歲,穿著件黑底金花袍?」
「就是他。」官差頭目苦著臉點了點頭。
這個耶律海死的可真不是時候,偏趕上掌書記帶人過來收稅賦,想瞞住消息都難。方將軍這兩年與契丹南樞密院那邊走得頗近,現在南樞密使的小兒子莫名死在城外,要是一個辦不好,壞了方將軍的大事,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年深眉峰微揚,「你現在來找我們,該不會又是懷疑我們殺了他吧?」
「可是,我們查證下來,昨天打聽他行蹤的陌生人,只有你們兩位。」官差頭目為難地垂下搓了搓手。
「我們打聽他的行蹤,是因為懷疑他可能是指使胡連殺害李二郎的人。但是無憑無據的,就想著過去找他們當面問問,如果真有可疑再去官衙那邊告發。」顧念便把耶律海曾經想強買白老虎的事情複述了一遍,「後來到客棧才知道,他們已經離開灰州了,根本沒見到面。」
「如此一來,兩位豈不是更有殺害他的動機了?」那個官差頭目眼裡添了兩分疑色,問得卻是小心翼翼。
「仵作驗屍他是什麼時候死的?北門以及其它城門可有我們的出城記錄?如果那段時間我們根本沒出過城,怎麼可能是我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