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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六尺高的會武功的年輕男人,跟隨者顧念的描述,年深垂下眼皮,在心裡回想著今天遇到過的那些面孔,似乎……都對不上。
「我明白了,」杜泠打量著四周,指著手印所在的屋檐,「高的那個順著屋頂跑了,另一個翻進了樓下的房間!」
「對…阿嚏!」顧念的『對』字還沒說完,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杜泠招呼人正要去樓下,又被顧念叫住,「除了按照身高在客人中查看,也要注意那些桃花閣的姑娘,這個身高,也可能是女人。」
比如柔娘,她的身高就完全符合。
年深補充道,「還要注意搜索各個能藏人的死角,尤其是房梁。這個人也可能是個偷兒。」
眾人瞬間瞭然,看來之前年深在屋樑上發現的痕跡也是那個個子較矮的人留下的。
「麾下放心。」杜泠抬手做了個禮,帶著那兩個金吾衛直奔樓下的房間。年深則拎著顧念的腰帶,把人『拎』回了楚娘的客廳。
令人驚訝的是,屋子裡空蕩蕩的,他們折騰了有一會兒了,琉璃居然還沒到。
不過,這也恰好給顧念騰出了些暖和手腳的時間。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的耳朵、鼻尖兒手指就已經嬌氣的凍成了粉紅色。
年深打開門,吩咐門口的小廝幫忙把顧念放在樓下房間的軟裘取過來。
顧念看著他的背影吸了吸鼻子,現在看來,自己似乎是想多了?年深大約只是想知道那個幕後黑手的消息,沒什麼報復的意思。只要自己認真幹活,這份大梁公務員的差事應該還保得住?
但是吧,這個老闆低氣壓的時候實在是有點嚇人。
顧念胡思亂想的時候,琉璃恰好走到門口,年深便側身將她讓進了門。
這個剛才還一臉燦爛笑容的姑娘,此刻攥著羅帕,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
「節哀。」看著她紅腫得完全遮掩不住的眼睛,顧念大致明白了她來遲的理由。
琉璃恍惚地點了點頭,拎起裙擺在月牙凳上坐下來,蹭得凳邊垂墜的流蘇跟著晃了幾晃。
顧念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指尖,重新拿出張紙,打上編號,先登記她的基本信息。
【姓名】:琉璃
【房間】:紫棠
【年齡】:十七
問到貫屬,琉璃眼神微暗,絞著手上淡粉色的羅帕,「奴家四歲就被賣到這裡,不記得了。」
顧念特別注意了她的手指,指腹處沒有繭。他抬眸看向年深,對方搖搖頭,表示琉璃的確不會武功。
琉璃的身高不足五尺,又不會武功,完全不符合留下手印和足跡的那兩個人的條件,已經可以排除嫌疑。
「你跟楚娘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她比奴家大兩歲,早半個月被賣到這裡,我們兩個一塊彈琴學藝,所以感情很好。」像是回憶起了小時候的情形,琉璃自嘲地笑了笑,「她人聰明又肯吃苦,學什麼都快。奴家太笨,除了能做點吃食,學什麼都是最差的那個。那時候她就常常說,贖身也得帶著我才行,不然怕她走了奴家被人欺負。」
說著說著悲從中來,眼內又浮起淚水,她連忙垂頭用帕子拭掉。
恰好這時小廝把軟裘送了進來,顧念披上軟裘,故意慢吞吞地整理衣角,等她穩了穩情緒才再次開口,「據你所知,楚娘可有什麼仇家?」
「楚娘的性子烈,小時候常常為了給奴家出頭跟其它人吵架,但長大之後就很少了。尤其是去年她當選都知之後,多了不少貴客,哪有人會傻到在這個時候跟她結仇呢?頂多就是暗地裡有點眼紅吧。」琉璃說話輕聲細語,語調聽起來也像春風似的,溫溫軟軟。
「你說她性子烈,那她可曾得罪過什麼客人?」
琉璃搖了搖頭,頭上的珠簪光華閃爍,「得罪倒不至於,就是去年有客人連續幾次沒中籤,跟柔娘吵過幾回。但這種事也算不到楚娘頭上,後來也都被柔娘安撫住了。」
「楚娘跟柔娘關係怎麼樣?」
「可以說像是親姐妹吧。」琉璃手上的帕子絞了絞,「奴家和楚娘剛來這裡的時候,柔娘正當紅,她對我們這些小姑娘是極好的,不但會偷偷給我們留吃食,也會儘量護住我們少挨打。楚娘現在給小侍女們分吃食的習慣,應該就是學柔娘的。」
「可是我聽說她們常常吵架。」
「這世上誰不跟自己的家人吵架呢?她們兩個,一個脾氣剛烈,一個刀子嘴豆腐心,偶爾的確會吵起來,但從來也沒有隔夜仇。」
「楚娘可有什麼特別的嗜好?」
「她的生活挺單調的,每日大半的時間都花在練琴和練舞上,真說起來,她最喜歡的好像就是賺錢。」
跟春花秋月她們之前說的倒是一致,顧念提筆記下。
琉璃不放心,又解釋了句,「但是楚娘並不小氣,賺錢也只是想早日給自己贖身。其實她對身邊人很大方的。她還曾和奴家提過,給婉兒準備了套金首飾,等她和孫郎君事成時給她當做嫁妝。」
「楚娘身邊最近可發生過什麼重大或者奇怪的事情?」
「最大的就是上元節點燈的那件事了,」琉璃咬住下唇,有些畏縮地看了年深一眼,又急急垂下眼睫,「沒想到鬧出了人命。」
顧念:…………
年深對此倒是毫不避諱,「當日之事,她是怎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