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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呢?」墨青又指了指桌上顧念的那份圖紙。
「回回炮。」
「這種東西,你們居然就敢大剌剌地拿來拿去,當心被有心人知道,拿去呂青面前告咱們一狀。」
顧念怔了怔,這才意識到,像千步神弩和回回炮這樣的大型殺傷性武器,他們獻給呂青也就算了,私下研究,很容易就會被扣上一些謀反之類的帽子。
私下製造兵甲都是大忌,更何況是這種攻城級別的大型武器。
而且,墨家現在已經不再是皇親國戚,身份敏感,研究些風花雪月便民就市的東西或許無所謂,要是敢鼓搗這些東西,那就是公然碰觸呂青的逆鱗,活得不耐煩了。
長安城內的世家貴戚,不是擁有私兵就是背靠那幾位鎮守各方的軍侯,為了自己順利登上大位,呂青暫時肯定不會去打破目前這種微妙的平衡。
但墨家不同,資財豐富,又幾乎無依無靠,原本就是塊極度令人覬覦的肥肉,甚至很有可能已經被呂青視為囊中之物。他現在為了名聲,還能裝裝樣子,暫時放著墨家以顯示自己的容人之量,但一旦抓到墨家的把柄,恐怕分分鐘就會被迫不及待地將其吞掉。
由於大致知道書中的脈絡,顧念這些日子被埋在各種案件和自己賺錢的小目標里,並沒有太關注其它人的生活,這會兒仔細想來,才明白墨家現在雖然表面風光,其實私底下,恐怕已經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
就連墨青委託自己畫圖紙的行為,其實都是有絲悲觀的色彩在的,他恐怕是擔心自己有天被以某種罪名抹殺,墨家那些絕技也會從此隨著自己長埋於地下,所以才急著留下圖紙。
「對不起,是我思慮不周,差點給你惹了大禍。」顧念急忙跟墨青道歉,伸手就要去取桌案上放著回回炮圖紙的竹筒。他這段時間見過的『膽大妄為』之徒太多了,尤其是那個幾乎大半都是『違禁品』的暗市,讓他麻痹大意地忽略了這些問題。
墨青立刻抬手攔住了他,「你幹嘛?」
「我這就把它拿回去……」
「天下除了我,你還找得到更適合做這張紙上的東西的人麼?」墨青鳳眼微揚,一副『捨我其誰』的姿態。
「可是太危險了吧,如果……」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帶你來這裡?」墨青拎著顧念的袖子『丟』開他的手,按了按桌案一角的雕花,機括聲響,半空的羊皮燈籠『喀啦啦』降了下來,定格在了『檯燈』的位置。
墨青就著燈光,麻利地重新抽出竹筒裡面的那捲圖紙。
顧念:…………
姿態這麼熟練,你到底怕還是不怕啊?
「總之,下次再拿這種東西過來,記得小心些,不要張揚。你和世子啊,真是……做點壞事都不會。」
墨青『嫌棄』地瞥了顧念一眼,搖搖頭,動作輕柔地將手上的圖紙徐徐展開,認真地看了起來。
顧念:………………
還有下次?敢情你不是不想做,而是特別想做?
等等,顧念舉目環顧四周,這間書房設置得如此隱蔽,該不會都是『禁物』的圖紙吧?
簡直細思極恐。
墨青看過圖紙,眼底快樂的光芒藏也藏不住,又興致勃勃的拉著顧念對石炮的各部位作用進行了詳細的討論。
重新踏上那條通完外面的狹長步道時,顧念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長安?」
「離開?」墨青步伐微頓,看向顧念。
「嗯,」顧念點了點頭,「呂青絕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既然墨家眼下在長安處境艱難,家主何不儘早打算?再者說來,等他坐穩高位,必然會逐步蠶食其它幾位軍侯的勢力,一旦現在的平衡狀態打破,長安城很有可能就會面臨兵禍,朝不保夕。」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想走?」
誰說我不想走,這不是還沒賺夠『家底』麼。顧念摸了摸鼻子,「家主怎知我沒想?」
墨青肯冒險接下回回炮的事情,除了因為他本身對各種新奇機械的熱愛,也足以表明他現在願意對顧念交託一些信任。
顧念已經把墨青當作朋友,也樂於跟對方交換一些信任。
你也想走?墨青怔了怔,而後長嘆口氣,「想離開長安,談何容易?況且,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日後兵禍四起,又有哪裡會比長安更安全呢?」
「涼州啊。」顧念脫口而出。
鎮西軍鎮守大梁西部,涼州正是鎮西軍的大本營,也是未來年深征戰四方君臨天下的起點,未來數十年,還有哪裡比那邊更安全的呢?
「你倒是挺會為年家打算。」墨青調侃地看向顧念,這傢伙該不會是為年家做說客來的吧?「涼州那種地廣人稀,城牆薄地基差的地方,好在哪裡?」
「以墨家的奇工巧技,無論選擇哪位軍侯投靠,肯定都會受到禮遇。但以我個人之見,鎮西軍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涼州雖然地廣人稀,卻水草豐富,畜牧業發達,再加上前朝的屯田之策,農業發展也極好,農、畜最為基礎的兩處都非常堅實。
論位置也卡在通往西域的主路之上,如果未來想發展商貿,截下那些商賈先就地進行一波交易,再容易不過。
至於城市基礎薄弱,豈不正是家主和墨家大展身手的機會?相信鎮西軍原本也在為如何加強防禦而焦心,家主完全可以獻技於上,將涼州改造成一座自己理想中的城池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