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醬料是芝麻油碟,孜然加芝麻的乾粉碟,以及醬油碟,這個時節邊城搞不到橙子,就沒弄酸甜口的橙泥和梅鹵。
吳鳴和杜嶺按照自己的口味,分別坐在了辣鍋和酸菜鍋的前面。
兩人坐下的第一個動作都是把手伸到炭盆邊暖手,顧念連忙把自己凳子上的獸皮墊讓給了坐在自己旁邊的吳鳴,這個天氣在外面跑,確實是要凍死人。
井生見狀,麻利地去屋裡炕上拿了兩個烙熱的墊子出來,一個遞給了杜嶺,一個補給了顧念。
「來回來去的跑,累得我腿都細了。」吳鳴撥了下自己額前的小辮子,眉眼間滿是疲憊之色。
「就是,要是能修條路就好了。」杜嶺也跟著搖頭。
「別做夢了,這裡怎麼修路?」吳鳴笑道。
「我亂說的,就是想每次來去的時候能輕鬆點,稍微省點力氣。」杜嶺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也知道這事情根本不可能。
只有顧念默默皺起了眉心,讓大家出山的時候省點力氣的辦法?
「城裡有什麼新鮮事沒有?」夏初正好坐在杜嶺和吳鳴中間,便給他們從鍋里各自盛了一碗羊湯。
「平州這么小的地方,能有什麼事?」吳鳴捧著羊肉湯一口氣喝了大半碗,才算是將身體裡的那股寒氣褪了下去,「也就是準備著過年而已。」
「平州城這半年來最大的新聞,應該就是丟孩子的事情了。」杜嶺不像吳鳴喝湯那麼暢快,一口一口的小口啜飲著。
丟孩子?眾人都怔了怔。
「誰家丟了孩子?」 顧念夾了一筷子羊肉,在滾燙里涮了兩下就熟了,再加點孜然,放進口內,肉香味美。
他不禁暗自為自己讓年深切羊肉和魚膾的決定鼓掌,年深這刀功也真是絕了,薄如蟬翼,比後世的機器切得還漂亮。
「這半年裡,平州城有四五家接連丟過孩子,鬧得人心惶惶的。不過後來大家發現丟孩子的都是城裡數得上名號的富戶,又都略微放心了些。」
「那個準確來說,不算是丟吧,」 吳鳴夾了兩片白肉放到醬油碟里蘸了蘸,「無非就是有人要敲詐銀錢,而且他們還算守信用,拿到錢之後,都會把孩子送回來。」
綁架富戶的孩子?拿到錢之後必定會放人?顧念正要再夾羊肉的手頓了頓,這事聽起來怎麼跟當初長安發生的那些起連環綁架案有點像啊?
「他們報官了嗎?官府有沒有查到些什麼?」顧念追問道。
「報什麼官啊,平州那個縣令就是個縮頭烏龜,」 提起縣令,吳鳴就滿臉嫌棄,「十天有八天說自己生病,躲在後衙跟小妾卿卿我我,另外兩天基本就在寫摺子,一個命案能查一年,更別說這種案子了。那些富戶要麼就是認栽吃個悶虧,要麼就是自己找人追查,根本不會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顧念嘆了口氣,也是,長安的那兩個縣令都指望不上呢,一個邊城小令,又能指望他什麼呢。
「除了丟孩子就沒有其它事情了嗎?」
「折衝都尉前幾天買了匹好馬算嗎?」
顧念出神的功夫,眾人已經轉移了話題。他正要再去夾肉,年深碰了碰他手臂,將看完的密信轉手遞給了他。
根據信上探得的消息,這次的事情其實起源於一座銅礦。
九月的時候,有人從山裡出來,向鎮北軍的老三方曜星獻寶,說是自己探得了一座巨大的銅礦。好巧不巧的,這座礦居然坐落在老三方曜星跟老大方曜日地盤接壤的位置。
老三絞盡腦汁想瞞住消息,結果還是在前些日子讓老大知道了。
在這個時代,銅礦就意味著可以製造大量的武器,老大獅子大開口,想要分走三分之二,方曜星自然不肯同意。
為了爭奪這座大礦,兩兄弟誰都不肯鬆口,戰火一觸即發。
從地理位置來說,鎮北軍的方家三兄弟,老大方曜日地盤最大,處在最北邊,老二方曜月在最南邊,老三方曜星夾在兩者中間。
方曜星雖然年紀最小,卻是三兄弟里心眼最多的那個,他挑中的地盤看起來最小,其實卻最為省心。
北面的老大要直面契丹的威脅,南邊的老二不但要面對契丹,還要盯著鎮東軍,鎮北侯死之前,他們三兄弟里只有他,無論哪邊有外人攻打過來,都有自家兄弟作為緩衝,待得最舒服。
現在方曜星想跟方耀日爭奪銅礦,卻擔心背後的方曜月跟老大聯合,到時候自己腹背受敵,就沒什麼勝算了。
於是他便派人去跟方曜月獻計,說是契丹人在長安大戰後,損兵折將一蹶不振,一時半會都難成氣候,不用顧忌,鎮東軍這次也被契丹人南下時元氣大傷,正是拿下平州的好時候,打算將老二的注意力從自己這邊引開。
方曜月這個草包,被慫恿之後還真的動了心思,立刻召集了部下商量出兵的事情。
幸好手下的一個副將以冬日物資稀缺,作戰艱難為由,暫時勸住了他,將事情拖到了春天。
這個方曜月,是真的太傻了,難怪最先被滅。顧念看完信之後搖了搖頭,又塞回信封還給了年深。
第二天就是除夕,眾人一大早起來,開始四處忙和。
這個時代還沒有春聯,只有門神,顧念帶著小老虎,把那兩張寫著【申屠】和【雷宇】名字的紅紙貼到門上,終於有了點過年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