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頁
兩層兵卒分列在垛口前,持弓握弩,嚴陣以待。
城門樓之前,年深跟杜泠、葉九思三人身著盔甲腳蹬皮靴,英姿颯颯的一字排開,各自舉著個望遠鏡。
「去吧。」顧念剛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就聽到年深吩咐身邊的兩人。
葉九思跟杜泠迅速收起手上的望遠鏡,各自轉身,分別跑向北城牆左右兩個箭樓的方向。
「九郎,你去遠山區那邊的山字號望樓盯著山上的動靜,防止他們聲東擊西,在那邊偷襲。」年深朝身後的另一人道。
「得令!」那人立刻精神抖擻地跨上自行木車,飛馳而去。
渝關城的西城牆連著長城,為方便平時溝通,渝關城原來的兵卒們便給那些長城上的箭樓編了號,最靠近西城牆的那個望樓是甲字樓,由近及遠,往山里延伸,依次是乙字樓,丙字樓,丁字樓……,一直到癸字樓。
顧念和年深來了之後,便用山一,山二的順序給第十一座望樓往後也加了編號,以區別近城區和遠城區的長城,方備後續布防。但以兵卒們步行的腳程,每日能走到癸字望樓的位置已是極限。
二月底的時候,墨青將飛來谷的家當都運來了渝關,其中自然少不了自行車。兵卒們便將這些原本在山裡騎慣了的木車帶到了城牆上,日常可以巡查的範圍頓時拉遠了數倍,一直可以跑到山字二十七號望樓那邊。
一方面二十七號望樓那邊山勢陡然拔高,常人根本無法翻越,另一方面想過去的話需要爬近百級的台階,自行車要扛上去實在不便,所以現在巡查城牆的兵卒們,便把『終點』放在了那裡。
等顧念走到年深身邊,再抬眼往遠處看,不用望遠鏡就已經能看到那些穿著黑色皮甲的鎮北軍的身影,烏壓壓的一片,一眼看不到盡頭,正氣勢洶洶地朝渝關城奔馳而來。
「他這是手下的人都康復了,覺得自己可以一戰了?」顧念粗略估算了下,現在能看得到的就已經有兩三千人馬。
「以方曜月的脾氣,能忍到現在已經算不錯了。」年深掃了眼顧念身上,「你怎麼不穿護甲就上城牆?」
顧念噎了噎,事出緊急,他這不是從鹽田那邊回來直接就趕到城牆上來了麼!
「還不快去給顧城主取套甲衣過來!」蕭雲鎧朝顧念身後的一個親兵使了個眼色,那人連忙轉身奔進了城門樓。
「你去拿兩個彭排。」彭排就是盾牌,見另外一個親兵還傻站著,蕭雲鎧又道。這兩個孩子怎麼這麼愣呢,半點沒有他和杜泠當初的機靈勁兒。
「五郎,你幫我去盯著南牆那邊,以防鎮東軍那邊有動作。」見蕭雲鎧也在,年深也給他安排了個任務。
「得令!」蕭雲鎧轉身跑了。
「一千步!」城門樓上方負責拿望遠鏡瞭望的人將手上的綠色小旗伸出瞭望孔外揮了揮,高聲喊道。
「神弩手準備!」城門樓下的令兵也隨之甩動了手上的旗子。一時間,顧念滿耳都是吱吱嘎嘎扭轉神弩機括的聲響。
這功夫親兵也把城門樓里備用的甲衣取過來了,顧念趕緊手忙腳亂的往自己身上套。
「九百步!」小旗子又伸了出來。
年深瞥見顧念笨拙的動作和被他穿得亂七八糟的甲衣,忍不住伸手幫他拎出了被壓在甲衣底下的半個衣領,又解開扣錯位置的幾個地方重新系了一下。
看著年深修長的手指在自己腰側忙和,顧念下意識地往旁邊看了看,只見附近的兵卒都斂嚴肅容,目不斜視的盯著鎮北軍來襲的方向,唯有他那兩個親兵一副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的模樣。
哥哥一世英名都毀在這件衣服上了!顧念默默在心裡哀嘆,想他顧念,上知天文,下懂物理,居然搞不定區區一件兵甲!
「七百步!」
「各就各位!」
年深壓著令兵的『位』字,幫顧念系好了最後一處扣袢。
兩個親兵終於收回了公開處刑般的目光,顧念也鬆了口氣,再抬眼往外看,已經大致能看清楚方曜月這次派兵的陣容,前面大約有三千騎兵,後面還跟著大約五千步兵。
隊伍正中間,高高的豎著一面紅底黑邊的『方』字旗,看來這次帶隊來攻的,正是方曜月本人!
最後面還有兩個足有兩三丈高的龐然大物,仿若陸上樓船,氣勢恢宏。顧念完全認不出來那是什麼東西。
「你們兩個護好城主。」他正想問年深的時候,年深已經踏步向前,吩咐了那兩名親兵一句,便站到了城牆的垛口邊。
「六百步!」瞭望孔里伸出來的旗子變成了紅色。
「神弩手瞄準!」令兵的手臂斜七十度向上,高高舉起了手上的令旗。
顧念的心臟跟著砰砰直跳,忍不住看向年深。
年深肩背筆挺,神色淡然,看不出半分緊張。
「五百步!」
令兵確認性地望向年深,年深抬起手,乾淨利落地朝下比劃了一個攻擊的動作,氣勢仿若劈風斬浪。
「射!」令兵手上的令旗也跟著落了下去。
霎那間,漫天箭雨便飛了出去。
「咴!!!」
遠處傳來戰馬的嘶鳴,跑在最前面的數十匹戰馬,頃刻間摔倒一片,將身上的騎兵狠狠甩了出去。
後面幾排的戰馬猝不及防,踏了上去,又被絆倒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