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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何難?過去看看就是了。」杜泠撞了撞蕭雲鎧的肩膀,給他倒了杯酒,又低聲說了幾句。
「君子不重則不威。勸官高處十分。」
「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來遲處五分。」
「與爾鄰里鄉黨乎。上下各七分。」
……
幾根令籌過後,現場的氣氛被紅羅帶動得歡快熱烈,顧念等人則只管坐在後邊吃吃喝喝,順便聽『彈幕』,看熱鬧。蕭雲鎧拎著酒壺起身離席,熱絡地開始找其它後排的人喝酒。
紅羅又讀了一條令籌,「苟有過,人必知之。新放盞處五分。」
長桌邊的人左顧右盼,自覺幫錄事尋找著剛才動過酒杯的人,一下子抓出來七八位『倒霉鬼』。
有個著妃紅袍的青年特別倒霉,五六次都被圈進喝酒的範圍,接連喝了數杯,已經有些上頭,便開始告饒。
紅羅當然不會放過他,嫣然一笑,「小郎君既然要辭酒,按照規矩就得當眾獻藝,撫琴、奏曲、投壺、跳舞都可以。」
見周圍的人都在起鬨,一身儒生氣的青年面色窘迫,長嘆口氣,無可奈何地起身,「投壺吧,我選投壺。」
當即有人在畫舫頂的平台上擺上了投壺,顧念開始還有些同情被硬逼上台的青年,擔心酒精會妨礙他的發揮,當眾出醜,平地上就不容易了,畫舫的晃動更是會無形中增加許多難度。
直到他走到水榭邊,足尖輕點勾闌,輕巧地躍到平台上,顧念才發現自己杞人憂天。人家身手和演技明顯都不錯,恐怕就是想找個機會炫技而已。
青年敏捷的身手引來一陣喝彩。
旁邊又有人給他送來四支白羽箭,果然三投三中。
等到最後一支箭,那位竟然直接背身而投,羽箭穩穩落入壺中。
水榭內立刻響起掌聲,青年面帶得色,躍回水榭,翩然落座。
顧念:…………
你可真是早生了一千多年,放到未來的演藝圈,怎麼也是個影帝的水準。
「雕蟲小技。」拎著酒壺走回來的蕭雲鎧瞥了一眼,不以為然。
「怎麼樣?」相對那位投壺的表現,杜泠更關心蕭雲鎧這邊的結果。
蕭雲鎧對著他和顧念搖了搖頭,徐四郎身後的幾人,耳邊和面頰都沒有傷口。果然沒那麼幸運,顧念失望地放下了手裡的酒杯。
在青年之後,陸續開始有人辭酒,兩三盞茶的時間裡,顧念欣賞到了諸多節目,甚至還有正宗的胡旋舞。他不禁搖了搖頭,所謂的『懲罰』,根本就是一個約定俗成的秀才藝露臉環節。
最後,就連陸溪都離席去彈奏了一曲。
不得不說,在所有人的獻藝中,陸溪的琴技簡直獨領風騷,冠絕天下。
他修長的手指輕撫琴弦,曲聲迤邐而起,時而如松間明月,清遠空靈,時而如流泉擊石,潺潺淙淙,時而如百花沐風,搖曳縹緲,時而陣前金鼓,震天動地。
明明跟現場樂師用的是同一架琴,七根琴弦用在他手底,卻格外的儒雅風流,動人心魄。
一曲既罷,餘音繞樑,眾人還未回神,陸溪已然起身,舉手投足溫文爾雅,一派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風度。
等他走到半途,水榭里響起熱烈的掌聲,葉九思開心地敬了陸溪一杯。
此時侍女們又開始了第二輪上菜,這次以肉食為主,紅羊枝杖選用嫩羊羔烤制而成,外酥里嫩,入口油脂含香;芙蓉遍地錦以鱉為主要原料,輔以各色魚肉蝦蚌、鮮香柔嫩;晴雪蛙是顏色雪白裹著豆面的田蛙、清涼碎是色澤金黃的狸肉凍、金齏玉膾是鱸魚膾配橘子醬、九江醉月是銀魚羹,玉皇王母飯基本就是肉排雞蛋蓋澆飯。
何以解累?唯有美食。最令顧念開心的,裡面半數以上都沒放他不喜歡的那幾樣東西,一一品嘗過去,筷子根本放不下來。
就在他以為差不多了的時候,侍女們又端上來兩樣菜,左邊那樣叫做紅虬脯,紅色的肉脯足有一米來高,立在盤上就像迴旋盤轉的虬龍,肆意伸展著身體,造型極為奇特。
另一道菜就更厲害了,居然是用魚膾蔬果等各色食物在巨盤上拼出的盛世長安賞燈圖,宮闕城池高聳,屋宇廟觀林立,人潮如織,各色店幌花燈遍地招搖,形象生動逼真,躍然盤上。
顧念遺憾地搖頭,這道菜可太適合拍照了,可惜這個時代沒有手機。
年深運氣特別好,一直到籌筒里剩下兩根令籌,都未被圈中過。
紅羅將籌筒遞到陸溪面前,陸溪輕搖摺扇,在眾人的注視下隨意抽出一根。
紅羅用纖纖玉指捻起那根令籌,懸念十足地掃視了一遍全場,才輕啟朱唇,「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恭默處七分。」
說話最少的?席上眾人東張西望,最後十之八九都把目光落在了年深身上。
就葉九思都連連附和,「對,對,肯定是三郎。」
那個叫阿左的胡姬立刻過來要給年深倒酒,年深抬手阻止了她,明顯沒有喝的打算。
「年少卿可是也要獻藝?」紅羅晃了晃手上的金籌,笑意盈盈,「可是前面幾位郎君已經將所有的獻藝內容都用過了,按照規矩,獻藝是不能重複的,所以少卿只能喝了這杯了。」
「年某自然不會重複。」年深站起身,從葉九思的護衛那裡借了把橫刀,隨手挽了個刀花試了試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