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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走了。」年深拍了拍葉九思的肩膀。
「不是吧,剛才連你都沒察覺他在?」葉九思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的輕功在我之上。」年深掃了眼剛才的檐角,如果吳鳴不是為了扔這兩片花瓣靠近,只像之前那樣遠遠跟著,他也發現不了。
聽他這麼一說,顧念和葉九思都有些著急,立刻將手上的燈籠移過去,仔細檢查起他有沒有受傷。
蕭雲鎧這個副將反而慢了半步,直接被擠在後面,連年深的衣角都摸不到。
年深被那兩盞燈籠晃得眼暈,無奈地往外推了推,「我說他的輕功在我之上,不是說武功在我之上。」
顧念和葉九思這才放下心來。
蕭雲鎧搖了搖頭,「這人也挺有意思的,憑他的功夫想取李長風的性命輕而易舉,他卻只想要個道歉。」
顧念掂了掂手裡的花瓣,「或許在他心裡,有一套屬於自己的規矩。」
以年深的輕功可不差,甚至比杜泠還好,顧念清楚的記得,當初楚娘案的時候,杜泠說過此事。這個吳鳴到底什麼來頭,輕功居然還在年深之上?
「他這算是殺亦有道?」
葉九思嘖了聲,「看這個架勢,李長風要是不道歉,恐怕此事很難解決了。」
李長風如何選擇眾人根本沒空去管,因為第二天他們簡直忙得不可開交。
天色陰沉,早晨洗漱完畢,顧念便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鼓搗了一上午。
中午他剛跟年深和葉九思坐進飯廳,就有人送了封書信過來。葉九思看完之後,眉開眼笑,遞給年深道,「我就說吧,鴻臚寺那些傢伙,編故事最有一套了,這個陸昊,更是箇中翹楚。」
見顧念探頭過來,年深便把書信展開,放在兩人中間一起看了起來。
顧念沒想到,陸昊真的給曲二娘這件事編了一個話本樣的故事。
曲二娘被逼投河之後,鬼魂憤而前往地府去告狀。
梁旗等人衝撞了河神,被河神怒收魂魄,丟在河底。正巧陰差帶著曲二娘的鬼魂過來抓人,河神便遣手下的河使隨曲二娘和陰差去將梁旗和侯坊的魂魄找出,交由地府發落。
曲二娘看到河底沉屍的冤魂無數,細問之下,竟然都是衝撞了河神之人。
她生性善良於心不忍,苦苦哀求,終於從河使那裡問到了河神發怒的原因是『惡氣』,河神最厭惡這種木材陳腐的惡氣,如果遇到身上帶有這種惡氣的人,便會收走那人的魂魄丟進河底。
為避免再有人無意中因為惡氣衝撞河神慘死,曲二娘便借法事之際給道士托信,懇請他將惡氣之事告訴大家,以免洛水周圍再出現無辜冤死的魂魄。
這個故事,既能用地府陰差的名頭震懾那些心思不軌之人,也洗刷了曲二娘的厲鬼之名,還把需要通風散掉惡氣才能避免冤死的重要信息夾在其中廣而告之,完美的迎合了他們的所有要求。
通篇月章星句,落紙雲煙,情節跌宕起伏,讓顧念嘆為觀止,狀元就是狀元,果然才華橫溢文採風流。
幾人商量過後,葉九思便叫來秋濃渡的掌柜,將事情分兩步操作,首先重新準備一場隆重的法事,找個相熟的道士,借他之口把這件事說出來。
之後再安排幾個人,將這個故事在摘星樓之類的地方宣揚,加上洛陽縣衙那邊暗中推波助瀾,相信惡氣之事很快就會傳遍洛水周圍的各個渡口。
午後葉九思等人又陪顧念在北市轉了一圈,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便趕去了渡口。
今天就是第七天,是查看是否生出了碳毒的日子。
在顧念的叮囑下,秋濃渡的掌柜也非常慎重,將那艘小貨船單獨停在了渡口最角落的位置,還專門繞了幾圈草繩,派了兩個人日夜輪班看管,避免有人不小心靠近。
遠遠看上去,就像貨船被人五花大綁了似的,模樣頗為好笑。
眾人走到近處,那兩個船塢的雜工才剪開貨船周圍繞的那幾圈草繩。
掌柜的已經提前綁好了兩隻活蹦亂跳的大公雞,又按照顧念的要求將船艙門口掛了四個燈籠,恰好天色陰沉,可以清楚地看到燈籠的火光。
遲來一步的顧念懷裡塞得鼓鼓囊囊,他一邊讓眾人順著風向站到上風口,一邊把鑰匙掖在懷裡,葉九思道,「還是找兩個雜工來吧,萬一……」
顧念搖頭拒絕,「他們不懂碳毒的危害,反而更危險。」
葉九思:…………
年深看看他,又看看旁邊的船,欲言又止。
顧念又往腰上又綁了兩根繩子,一根遞給了年深,一根遞給了蕭雲鎧,慎重地叮囑他們,「待會兒如果看到我倒在船上,不要猶豫,立刻拽繩子把我往這邊拖。」
年深終於忍不住開口,「還是我去吧,萬一有問題,我的動作也快些。」
「不行,你不會用防毒面具。」顧念果斷搖頭,拍了拍胸口那塊有奇異凸起的地方。
防毒面具?年深跟旁邊的葉九思等人都一頭霧水。
幾息之後,顧念拎著兩隻雞踏上貨船的甲板,他先把雞都交到一隻手裡,然後不緊不慢地打開了上面的鎖頭。
等他在兩隻雞嘈雜的叫聲里回身朝站在年深等人比劃了個『準備』的手勢,眾人不禁都深吸了口氣,年深也默默握緊了拳頭。
他們正在緊張之際,顧念突然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碩大的模樣古怪的竹筒面具罩在了自己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