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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流摩肩接踵,顧念牽著馬穿行其中,不時需要避讓,一不小心就會牽動腿間的傷口。疼得他怨念連連。
「呦,我當是誰,這不是顧小郎君嗎?」一個聲音陰陽怪氣的在顧念耳邊響起,「走走走,一起去玩兩把。」
顧念轉過頭,只見一個瘦皮臉八字眉的青年,正揚起胳膊朝他的肩膀摟過來。
顧念下意識的就避開了他的手。
他在原主的記憶里『翻』了會兒,才知道眼前的青年叫刁守輕,是當初在學院裡跟原主一起逃學出去玩的狐朋狗友之一,平素除了在原主身邊拱火澆油,根本就沒幹過一件好事。
刁守輕冷哼了聲,抱起雙臂,垂著眉梢上下打量,「怎麼,去了大理寺,連以前的朋友都不認了?」
「抱歉,我還有事,今天實在沒空去玩兒,改天吧。」顧念早就打定主意要疏遠這些人,客氣的行了個禮就『告辭』了。
臭小子,進了大理寺就翻臉不認人。你等著!刁守輕在原地,看著顧念的背影默默磨牙。
擺脫刁守輕再折騰到春淺樓,時間果然差不多了。
歸雲居的渾羊歿忽是長安城排名第二的名菜,第一是什麼?
第一名菜,就是春淺樓的百花尋香炙。
取鹿內脊、駝峰、野豬五花、羊心尖、獐子胸、兔腿、雞翅、鵲舌等八種飛禽走獸最鮮嫩的部位各四兩,逆紋橫切,以看菜的形式在托盤上做成百花圖,牡丹、芙蓉、海棠、芍藥等各色爭奇鬥豔的花朵,細看全部是由肉片堆疊細作而成。
食用時,用銅爐配上銀絲碳,現場烹烤,配上獨門醬料,鮮香味美。
烤制時香氣四溢,半條街都能聞到香味,讓人忍不住食慾大動尋香而入。
這道菜原主倒是吃過的,有次他破天荒地贏了三千八百文錢,就是剛才那位刁守輕帶頭拱著他請客,點名要來春淺樓。原主大方地同意了,最後一結帳,七千兩百二十文,倒虧三千四百二。
顧念剛走到春淺樓門口,就聞到了油脂在火苗上新鮮綻放的饞人香味。
門口的小廝接過馬韁牽去餵食,顧念抬腳走上踏跺,邁進大門。
春淺樓的布局與歸雲居相似,只是裝飾得更為雅致。一樓是散座區,大廳正中有俳優正在表演著百戲。二樓三樓都是私密包間,包間名稱全部都是花朵的名字。
墨青訂的那間芙蓉,是三樓臨街風景最好的五個房間之一。顧念敲門進去的時候,透過來開門的管事的身側,可以看到墨青正坐在位置上閉目養神,上次那兩個小廝也在,仍舊是一左一右的跪在旁邊給他做手部按摩。
墨青背後是芙蓉畫屏,房間一角居然還有個大約兩平米左右的淺池,養著半池荷花,只是眼下不是開花的季節,只有初綠的荷葉。
桌上已經擺滿了菜,絲細松綿的金絲油塔,糯米芝麻做的火焰盞,雕花鹵肝拼成的冷盤蕃體間縷,外表酷似餚肉的纏花雲夢肉,薄得接近透明的銀雪魚膾,還有冒著熱氣的駝蹄羹,鹿尾醬,連蒸詐草獐皮索餅,鴨花湯餅。
所有的菜色都擺在周圍,空出了正中間的位置,明顯是刻意留出了主菜的位置。顧念唇角微抿,看來自己今天有機會再次吃到長安第一名菜了。
聽到推門聲,墨青才睜開眼睛。
「顧司直請。」墨青的態度非常客氣。
他的氣色比幾天前好了許多,眼睛周圍的黑眼圈也消退不少,看樣子是之前的那件東西已經做好了,近來沒怎麼熬夜。
顧念進門,一個小廝訓練有素地幫墨青戴上手套,另一個小廝則連忙起身,幫顧念拉開了左首的凳子。
見墨青的表情十分放鬆,顧念也放下心來,「昨天接到名刺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不知墨家主找我有什麼事?」
「說來有些唐突,」墨青抬了抬下巴,管事避開餐案一段距離另擺了張束腰小案,放到顧念面前,又從懷裡掏出張紙,放在上面。
「這張圖可是顧司直所畫?」
顧念展開那張紙一看,正是自己之前交給顧忠的那沓滑板圖紙中的一張,這張是將滑板拆分成板面、橋墊、橋、輪子、軸承等細節的構造圖,旁邊還按照現代的概念,清楚標註了尺寸、材質、角度等必要信息。
「沒錯,確實是我畫的滑板圖紙。」
「原來此物叫做滑板。」墨青露出了悟之色。
兩人說話間,房門叩響,最後一道大菜百花尋香炙翩然登場。一套鎏金餐碟配著打造精緻的圓形銅爐和『百花齊放』的托盤井然有序的端上桌案,光是看著就賞心悅目。
那兩個小廝麻利的接手了店內小廝的工作,自己上手幫他們烤肉,墨青示意顧念邊吃邊談。
顧念順手先盛了碗駝蹄羹,剛才喝了些酒,還是先養養胃。
「我記得這張圖是請家人拿去找個工匠訂做圖裡的東西,不知道怎麼會到了家主這裡?」顧念捏著勺子心念電轉,摸不透墨青的想法。
「顧司直有所不知,」墨青伴著滋滋作響的烤肉聲伸出手指,在標註『橋』的那個部件上敲了敲,「這樣東西,長安城內的尋常鐵匠是根本做不出來的,所以就有人拿著這張圖紙私下找到了我家匠頭請教。」
「難道墨家主今天找我是想看滑板的完整圖紙?」顧念心下有些奇怪,但滑板的結構並不算複雜,用途對沒接觸過滑板的人來說更是接近於零,按照道理來說,應該不值得墨青如此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