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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他的不安,杜泠安撫性的用馬鞭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擔心,禮物麾下準備好了,咱們幾個今天就是他蹀躞帶上的三個掛件。」
顧念摸了摸鼻子,也是,就憑葉九思和年深的交情,別說帶三個下屬,就算帶十三個過來吃飯,葉九思估計都不會皺下眉頭。
「小世子的生辰,定然儘是山珍海味,珍饈玉盤,吹花嚼蕊,百戲如雲,你我今日不妨敞開心懷,偷得浮生半日,盡情享受這長安城舉世無雙的春日盛宴。」杜泠遠目別院的璃瓦重檐,露出神往之色。
我信了你的鬼,剛才不是還信誓旦旦的說是來加班查案的?顧念斜睨了杜泠一眼,「你知道這世上肯定不會發胖的食物是什麼嗎?」
「不會發胖的食物?」
「老闆給你畫的餅。」顧念一字一頓的道,「專騙冤種。」
「敢說麾下畫餅充飢?」杜泠笑著用馬鞭戳了戳顧念的胳膊。
我沒說他,是你說的。顧念慌張地看了不遠處的年深一眼,見對方仿佛沒聽見似的,才放下心來。
「確定墨青會來?」顧念的心思又轉回到墨青這邊。
杜泠老神在在的用馬鞭輕敲掌心,「放心,肯定會來。墨家的上代家主墨戌二十年前得罪了人,被誣陷欺君,投到獄裡眼看就要斬首,墨家娘子帶著一雙年幼的兒女四處奔走,求救無門,最後求到申國公這裡。申國公心軟,出面救了墨戌。
後來墨家向皇帝獻出礦圖,又將女兒送入宮中,才得聖人大悅,墨家也因此變成了官匠之家。
墨家是個知恩圖報的,至此之後,對葉家事如親長,逢事必到,墨戌去世後,墨青也依然如此。」
昨天明明也在發愁排隊的事情,今天怎麼就對墨家的事情如數家珍了?顧念疑惑地看了眼杜泠,再看到前面身姿挺拔的年深,瞬間瞭然,事情涉及到葉家,肯定是後來回去聽年深說的。
旁邊的蕭雲鎧嚼著半根肉乾,催馬湊近兩步,故意吊人胃口,「還有,你猜墨青在家裡行幾?」
還用猜麼,你都這麼問了,肯定行四啊。顧念興致缺缺的用手指比劃了個四,墨青會是那個派人殺死楚娘的四郎麼?
「嘖。」碰了一鼻子灰的蕭雲鎧無趣地用雙腿一夾馬肚,跨下那匹三花馬便揚起輕泥,徑直跑到了前頭。
杜泠哈哈大笑。
年深騎著馬,悠然自若地走在幾人邊上,並不插話,只有馬身綴著的鎏金杏葉一路留下細碎的脆響。
轉眼間,四人已經來到松濤別院的門口,幾個華衣小廝井然有序地迎上來,殷勤地接過韁繩,在前面牽馬引路。
進去就是片小公園式的山石花木,樹影崖石錯落有致,移步換景,頗有園林之趣。
繞過造景走了百餘米,才到莊園正門。迎面走來個留著短須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朝年深施禮。
幾人翻身下馬,進門就是片巨大的湖泊。
普通人家,能在院子裡修造幾畝閒池水景已是奢侈,眼前的湖泊卻至少有上百畝,大到看不見盡頭,別院的前院和西邊,都被這座湖泊覆蓋了。
春日暖陽下,千頃碧水徐徐如緞,波光粼粼,晃得人睜不開眼。
船塢停著幾艘渡湖用的畫舫,桂楫蘭橈,檐角綴著五色香囊,就連船兩側的五兩,羽毛都異常華麗。
管事正要引著年深等人上前面那艘,蕭雲鎧卻連連擺手,表示自己要從湖畔的迴廊繞過去。
從迴廊繞過去要遠大概三四倍的路程,而且只能步行,管事有些遲疑,正擔心是否會失禮,年深卻撩起袍角,率先踏上畫舫,「由他去吧。」
怎麼了?昨天弄水渠的時候也沒見他怕水啊?顧念疑惑地看看杜泠。
暈船。杜泠用口型無聲地揭了蕭雲鎧的老底。
難怪寧肯受累都不坐船,顧念同情地看了眼蕭雲鎧的背影。
葉家的畫舫撐得又快又穩,到岸時,一路忙著欣賞著湖光山色的顧念頗有些春日踏青的感覺,意猶未盡。
穿過前堂和中堂,管事將他們引向東邊的跨院。
還沒進門,就聽見陣陣喝彩聲。幾秒之後,眾人眼前出現了個熱鬧的球場,場地兩邊涇渭分明地站著二十幾個人,額上都繫著兩指寬的抹額,只是顏色不同,一半紅色,一半黃色,旁邊還圍著不少勁裝家僕。
場地中間立著兩根粗逾碗口的巨型竹竿,高度約莫有十來米,竹竿中間掛著彩色絲網,中間留著個直徑三十公分左右的孔洞。
熱火朝天的場景讓顧念驀地想起項古老的運動,蹴鞠。
他們進去時,一個繫著紅色抹額的青年正在喝彩聲中抬腳,將球傳給不遠處另一個同樣戴著紅色抹額的少年。
那個球圓滾滾的,由數塊紅褐色的條狀碎皮拼縫而成,乍看上去,更像是顧念印象里的籃球。
青年的傳球大概有些失誤,遠遠高出了正常接球起腳的位置,眾人正在擔心少年勉強出腳的難度,他卻靈活的就地一滾,以倒掛金鉤的方式利落的將球踢向絲網中間的風流眼。
場上場下,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紅褐色的球在空中划過道漂亮的長弧,扶搖直上,準確地穿過風流眼,場上歡呼雷動。
站起身的少年瀟灑拽下抹額,轉頭瞥了眼『球門』,眉梢眼角儘是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