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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不太知道。」顧念苦笑著摸了摸發腫的後腦勺,「我就是下朝之後在廊下沒吃飽,餓得不行,就想出來找個地方吃點飯。」
「你當時說有事就是想再去吃點飯嗎?」葉九思恍然大悟。
顧念:…………
我總不能說是因為看見年深下意識的逃跑了吧?
「吃完看時間有點晚了,著急往回趕,那會兒大路上的車多,我就繞進了旁邊的坊巷,然後就被人打暈了。再醒來已經被人綁緊手腳戴上眼罩丟進了剛才的柴棚里,然後他們就逼著我寫了那封要錢的書信。」
「就這樣?」
「就這樣。」顧念挪了挪靠腰。
「那他們也太傻了吧,打劫熟人還敢露臉?」見顧念似乎坐得有些不舒服,葉九思把身邊的軟墊都堆到了顧念那邊。
「他們雖然不是慣犯,卻也沒傻到那個地步,」顧念把兩個墊子塞到腰後,「沒敢在我面前露臉。」
沒露臉?葉九思疑惑不解,「那你怎麼知道綁架你的人是刁守輕的?」
「猜出來的。」
「猜的???」
顧念便把自己當時鎖定刁守輕的大致思路給葉九思說了一遍,說到有些口渴,還拎起提壺給自己倒了杯水潤口。
「這也行?」葉九思聽得目瞪口呆。要是換做他,根本不可能想得到這些。
「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水,顧念才覺得唇齒之間舒服了些。
「就你那封信啊,三郎一看完就帶著我們往賭場跑,還問人家有沒有什么姓金的,姓焦的,姓刁的之類的?然後就打聽出了刁守輕的名字,知道他住在善和坊,我們就立刻帶人過來,找坊正一問,很容易就確定了他的住址。
之後就更簡單了,三郎讓我們圍住那座院子,他自己先在房頂查探了一圈,確定了你的位置和安全,衝進來救人。我們進來的時候,那兩人正傻乎乎的喝酒商量待會兒去取錢怎麼甩掉尾巴的事情呢,根本沒想到我們已經摸上門來了。」
顧念用食指的指腹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唇角微微翹起,果然,年深是看得懂他的意思的。
「哎,對了,師父,那你那封信到底怎麼回事?我來的時候想了一路,去賭場我還能稍微想明白,因為你的信里提到了是賭債的事情,但為什麼三郎會知道打聽什么姓金的姓刁的之類的人?」
「那你看出什麼了?」顧念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小世子一眼。
葉九思搖搖頭,看出來的那點已經都說了呀,跟賭有點關係。
「有筆墨沒有?」
葉九思拉開扶手底下的側匣,裡面整齊的擺著套筆墨和花箋,又從旁邊抽出截暗板,變成一個臨時的小案。
顧念磨了點墨,提筆將那封書信重新寫了一遍,又在『九拜』中間點了個墨點,「再看看。」
九?葉九思就在旁邊,自然看到了顧念最後特意點的那個墨點。
然後他又皺眉把前面那簡短的三列字看了下,試探地看向顧念,「第一列的第九個字是『金』,然後呢?」
顧念屈指點了點第二列,「第一列是金,第二列呢?」
第二列?葉九思的眉心擰成了結,「柝?」
「第三列。」
「姓?」
「金柝?姓?」葉九思把三個字來回看了兩遍,恍然大悟,興奮的一拍扶手,「我知道了,提示是綁架者的姓氏跟金柝有關,在軍中,金柝又叫刁斗或者焦斗,所以三郎把其中所有可能跟姓氏有關的都摘了出來,拿去問那個賭場的人!」
「嗯。」孺子可教,顧念揉著有些發癢的手腕點了點頭。
「可是,萬一他沒往軍營那邊想怎麼辦?」
「他肯定會往那邊想。」顧念胸有成竹的道。
一個人的慣性思維和聯想方向是跟個人經歷有很大關係的,像年深這樣出身將門,懂事之後的大半時間都在軍營渡過的人,有些東西是和血蝕骨,刻在靈魂深處的。
至於他知道,那就要歸功於小時候背過「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也讀過「萬里鳴刁斗,三軍出井陘」了。
「你就不怕信來不及傳到他手裡?」
「怕,所以我也還留了點其它提示。」顧念又指了指第三列字開頭部分的阿兄和結尾的老闆,「我特意提了我阿兄,他和年少卿的共同之處就是都從軍。」
葉九思撇了撇嘴,你這個也太隱晦了。
看著葉九思的表情,顧念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刁守輕他們肯定會檢查我寫的書信的,要是寫得太直白的話,會被看出來的。」
葉九思:……
「幸虧我沒指望你。」顧念拍了拍他的頭頂,故意逗他。
「怎麼不能指望我了?」葉九思不服氣的道,「誰能像三郎跟你這麼心有靈犀,看到個墨點也能想那麼多。」
顧念:…………
「而且我至少可以出贖金的啊,而且派人跟著他們兩個也能把你救出來,就是……慢點而已。」
說到最後,他也有點泄氣,眉眼落寞地垂下,「我確實不如三郎那麼可靠。」
「我也不如他可靠啊,」見似乎把人逗過頭了,顧念趕緊補救,「但是咱們現在還有時間努力,等到我們十九歲的時候,能像今天的他一樣可靠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