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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深緊緊摟住他,胸膛震動,無聲地笑了。
將飛來谷的事情託付給墨青,顧念跟年深就踏上了出谷的道路。
他們此行是去探聽消息,所以只帶上了吳鳴一個人。
自從被收養之後,小老虎還從來沒有跟兩人分開過,它掙脫了井生的手,在下山的吊索後面奮力追趕了許久,後來眼看著追不上,悽慘的長吼了一聲,奶氣的聲音嘯動山林。
顧念垂下眼睫,心裡也頗為不是滋味。
下次,下次一定帶你一起。聽著小傢伙的吼聲,顧念在心裡默默跟它道歉。
要想去渝關,就得先去平州,出了平州再往東北邊走一百七十里,才是渝關。
顧念重新貼上了那套絡腮鬍,繼續他的商販身份,吳鳴和年深都扮作了他的保鏢。吳鳴沒什麼需要弄的,年深則按照拿到的過所,散下側發,編了半頭小辮子,還在左眼戴了個眼罩,化妝成一個獨眼刀客。
一行三人在城外相熟的農戶家住了一晚,取回寄養在那邊的馬匹,第二天早晨迎著寒風進了平州城。
剛剛化凍,春耕還遠不到時候,平州城的百姓依舊沉浸在過年的餘韻之中。他們進來得早,寒風蕭瑟,街面上的大半店鋪都關著,人也稀稀落落的。
三人找了間客棧投宿,放下行李之後便出去找食肆吃飯。
他們這次準備以收購珍珠的名義前往北方,所以沒打算在平州多做停留,住上一晚,跟鎮西軍的人接個頭,交換些消息,明天就走。
逛了大半條街,才到找間生意還不錯食肆,顧念喝了碗雜米粥,又就著羊肉湯吃了半塊餅,才覺得吹了半天寒風的身體暖和起來。
等到他們吃完飯,太陽已經高高掛起,天氣暖和了不少,街面上的人也多了起來。
幾人順著街面往客棧的方向溜達,就看到許多人往城西的方向趕。打聽了兩句才知道,都是趕去看百戲表演的。
顧念以往都沒怎麼仔細看過百戲,現在正好有空,就拽著兩人陪他過去看了看。
百戲在這個時代其實包含的內容很多,既有歌舞俳優,連笑伎戲,也有魚龍曼衍,雜技幻術之類,大抵是將所有帶有表演性質的,都囊括其中。
而在平州城表演的這支百戲隊伍,號稱在長安表演的時候也很受歡迎,以幻術和雜技為主,諸如高絙,跳劍,吞刀,尋橦之類的,應有盡有,驚險有趣。
高絙就是走索,看著那兩個表演的人走在兩丈多高的繩索上如履平地的景象,顧念不禁嘆為觀止,跟著周圍的百姓一起用力鼓掌,還從錢袋裡摸出了一把銅錢做打賞。
「不愧是在長安表演過的,太厲害了。」顧念意猶未盡,回去的路上還在連連感嘆。
「對吧?」他轉頭看看自己身側的那兩位,試圖尋求觀後感上的共鳴。聽說下午還有一場,他打算吃完飯就過去占位置。
「切~」吳鳴不屑地吹了吹額前斜著的小辮子,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換做是他,再高一丈,繩索再細一半,也輕鬆得跟玩似的。
「不厲害麼?」顧念轉向年深。
「……還行。」年深頓了頓,矜持的選了個比較委婉的詞。對他和吳鳴來說,這種表演實在是稱不上厲害。
顧念:…………
這樣的表演還不精彩?你們兩個真是要求太高了。
回到房間,他們收到了鎮上的眼線留的條子,說是大約酉初的時候過來。
午飯過後歇了會兒,顧念又趕去看下半場表演,吳鳴嫌沒意思,躲在客棧里睡覺。年深不放心,雖然覺得無聊,還是陪著他一塊兒去了。
下午場的觀眾比上午場還要多,足足圍了四五層的人,在平州這樣的小城也演出了萬人空巷的架勢。
天色擦黑,眼瞅著到了跟鎮西軍的人約定的時間,顧念才依依不捨的跟年深回去了。
時間有些遲了,年深跟顧念便依著白天的記憶打算穿過兩條小巷,節省點時間。
他們剛轉過第二條巷子,對面也匆匆穿出來兩個人,兩邊都走得急,差點撞到了一起。
「不好意思。」顧念連忙道歉。
「也是奴走得急了,差點衝撞郎君。」對面走在前面的是個穿著單薄的婦人,見差點撞到人,面上不禁也有些慌亂。
她懷裡抱著個小孩兒,大約只有一兩歲,包在羊皮毯里,眉清目秀,帶著漂亮的美人尖,小臉睡得紅撲撲的。
見顧念看向自己懷裡的孩子,婦人露出個羞怯的笑容,將翻開的毯子尖又重新蓋了回去,遮住孩子的小臉。
「你女兒長得真可愛。」顧念誇了一句。
「快走吧,還得帶嫣兒看醫師去呢。」婦人後面的中年漢子推了她一把,表示他們還在趕時間。
婦人應了聲,正要走,面前的顧念卻突然伸手攔住了她。年深也狀似無意的站到了另外一邊。
「讓開!」漢子劈手就要去推顧念,卻被年深抓住了手腕,他掙了一下,沒有掙脫,不禁面色微變,詫異地打量了面前的獨眼刀客一眼。
「你們這是何意?」
年深將漢子的手甩了回去,顧念仍舊是笑眯眯的模樣,「沒什麼,就是想請教兩個問題。」
「什麼問題?」漢子抱起雙臂,面色不善地道。
夜色愈濃,寒風驟起,吹得人起了身雞皮疙瘩,顧念緊了緊身上的薄裘,「兩位可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