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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
「麾下說的是平康坊那些單租宅院私伎,她們通常只接熟客的生意。
她們的宅子混在普通坊民的宅院間,大半夜的,沒有官府文牒,金吾衛也不好逐家去搜。」樓梯口的杜泠正巧聽到他們的對話,便給顧念解釋了句。
顧念皺了皺鼻子,迷茫又彷徨,平康坊還有普通坊民嗎?
他們正說著話,柔娘走上前來,詢問是否可以給楚娘收斂下屍身,換身衣服。
年深點頭允了。
本著再最後看一遍現場的心思,幾人跟在柔娘身後,再次走進了楚娘的房間。
屋樑、床鋪、窗戶、衣箱、地毯、屍體……,顧念的目光逐一掃過這些已經看過許多遍的地方,尋找著疏漏之處。
看到年深身後不遠處打翻的那碗燕窩和散落在地上的首飾,他的眼神陡然一變。
那是把海棠花紋的銀梳背,梳齒上濺到了一團燕窩,那片梳齒居然變黑了!
年深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也發現了那個變黑的銀梳背。燕窩裡有毒?
「能找只老鼠麼?」
「老鼠?」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讓年深英俊的眉目滿是疑惑。
「嗯,越快越好。」
不待年深吩咐,杜泠便自覺領命。按照柔娘的指點,他去後院的柴房轉了圈,不一會兒就拎回兩隻活蹦亂跳的灰老鼠。
顧念把那兩隻老鼠和殘留在地上的燕窩用半截熏爐扣在地上,透過空隙可以看到,老鼠很快就低頭吃了起來。
「你想用老鼠試毒?」年深這才明白他的意圖。
單手按住熏爐蓋的顧念點了點頭,「銀遇毒變黑這種概念並不完全對,能讓銀變黑的其實是毒物里的硫或硫化物雜質,兩者生成黑色的硫化銀。本質上來說,含有硫或硫化物的東西都有可能使銀變黑,比如雞蛋黃。所以這碗燕窩到底有沒有毒,還需要再次確認。」
流和流化物?流化銀?什麼玩意兒,杜泠聽得一知半解。
捏著那把銀梳背的年深也看著口若懸河的某人皺了皺眉,這些稀奇古怪的用詞又是從西域胡人那邊學來的?
「等等,你們說什麼,燕窩裡有毒?」剛湊過來的柔娘聽清楚最後一句話,臉色劇變。
第24章
「現在還不確定,所以才需要用這兩隻老鼠試試。」顧念指著壓在自己手底下的半截銅熏爐解釋。
年深將手裡那把帶著黑斑的銀梳背遞給柔娘,柔娘看了兩眼,臉上的血色霎時褪了個乾淨,回身吩咐一個小侍女,「快,快叫十一郎過來。」
年深眸色微動,迅速反應過來,「閣里還有別人吃了燕窩?」
「奴家沒記錯的話,今日吃燕窩的共有四人,除了楚娘,還有奴家和另外兩位貴客。」柔娘深吸了口氣,臉色煞白,捏著扇子的手也在微微顫抖。如果那兩位中有人中了毒,她這桃花閣恐怕就保不住了。
聽她說完,顧念不禁也跟著有些著急,「你們是什麼時候吃的?」
「奴家是戌初左右,另外兩位客人大約是在戌正和亥初。」
「你們吃的那幾份應該沒毒。」聽到時間,顧念鬆了口氣,抬起那半截熏爐。剛才還活蹦亂跳的那兩隻肥老鼠已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數竅流血。
如果柔娘吃的那份跟楚娘這份一樣,那她早就毒發身亡了。
「當然,穩妥起見,還是再檢查下的好。」
柔娘依舊有些心神不寧,幸虧十一郎來得很快,幫她診脈的同時也確認了顧念的說法,如果是同樣的毒物,她和那兩位貴客現在早就出事了。得到他的答案,柔娘才真正放下心來。
年深眸色冷厲,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地上的死老鼠,杜泠單手扶著佩刀刀柄,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有意思,四份裡面偏偏是這份,是無差別下毒,還是今晚還有第二個人想對楚娘動手?」
「不如把霜兒找來,然後我們直接去後廚看看。」顧念建議。
十一郎去給那兩位客人檢查的時候,柔娘親自帶著顧念、年深和杜泠去了趟後院。
廚房裡蒸氣繚繞,兩個看火燒水的僕婦正坐在灶邊說閒話,突然看到柔娘板著臉進來,嚇得立刻站了起來。
據那兩個僕婦說,燕窩都是下午一起泡發的,但燉的時候是根據各自的時間分開的,柔娘那份最早,楚娘那份最晚。
就像霜兒之前說的那樣,今天廚房裡的幾眼灶火都忙,燕窩都是小侍女們在廚房門口用小風爐燉的。
角落裡歪著兩個小陶鍋,霜兒給楚娘燉燕窩用的那個和之前給客人用的那個都還沒有刷。
顧念用從十一郎那裡借來的銀針在兩個鍋內殘存的汁漿里試了試,一個鍋沒有反應,另一個針尖果然黑了。
楚娘的燕窩固定會加紅棗和胡麻,所以柔娘一眼就認出有毒的是給楚娘燉東西的陶鍋。
霜兒這個時候也在秋月的陪伴下趕到了後廚,情緒看起來比先前穩定不少。
「燉燕窩的時候,你離開過嗎?」門口竄進來的冷風吹得顧念抱起了雙臂,剛才下來得急,又忘了披上兔裘。
「沒有。」霜兒怯怯地搖了搖頭,回話仍舊有些慢半拍。
「再仔細想想,真的一步也沒離開過?」顧念搖搖頭,拒絕了柔娘讓秋月去幫忙取兔裘的打算。
「怕風吹滅爐火,奴家一直在旁邊看著的。」霜兒不太明白為什麼大家要再問一遍燉燕窩的事情,但不敢怠慢,答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