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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流程到底是哪個變態設計的?
酷日當頭,他們又曬了大半天,終於等到了百官朝拜環節。
宦官宣讀的登基詔書聽得顧念頭大,最後只記住國號被改為了『乾』。
從這個時刻開始,大梁正式成為了過去式。
看著含元殿背後壯闊的遠山流雲,顧念有那麼一瞬間的唏噓和感慨,仿佛感覺到歷史的車輪正在從自己臉上碾過,滾滾而去。
數百年後,時間終會將站在這裡的所有人都壓扁在書頁之間,變成幾筆輕描淡寫的背景,微末而無聲。
宮門大開,各國使節的隊伍浩浩蕩蕩地湧進來,輪流朝賀。
顧念他們就跟烘托環境的人形立牌似的,沒有任何跟那些使節接觸的必要,卻完全不許離開,只能僵硬地站在兩邊,旁觀著萬國來朝的盛況。
他不禁有些慶幸自己之前就已經開始鍛鍊身體,否則這登基大典真不是一般身體素質受得起的,萬一當著各國使節的面昏倒,那可就太丟臉了。
好容易熬到日薄西山,終於到了晚宴時分。
顧念正在後排茫茫坐席中尋找自己的座位,葉九思派人過來將他領走了。借著今晚萬國大宴掌席的『需要』,小世子堂而皇之的將他安排到了自己後方的席位上。
「這裡位置好。」小世子對顧念做口型,眨了眨眼睛。他前面,就是申國公。從顧念的角度,只能看到國公挺直的腰背和華麗的頂冠。
顧念知道這是葉九思的好意,輕手輕腳地坐了下來。
一坐下,他酸疼的腿腳就立刻發出了抗議,顧念默默揉著大腿安撫自己的身體,再堅持一下,等今晚結束就帶你去泡溫泉。
這個位置的視角比顧念原本的簡直好了上百倍,甚至還能俯視到底下大半天沒見的年深。
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目光交匯之間,顧念惦記著墨青的狀況,連忙用眼神『詢問』。
年深微微頜首,沒有比出成功的手勢,卻也示意他『不必擔心』。
也就是說,那對母子暫時還在這座皇宮裡。顧念眼皮微垂,深吸口氣,緊張地看向腳下,但願待會兒一切順利。
鼓樂聲起,百花宴精緻的菜色被侍女們流水般地端了上來,這場折騰了他們將近一個星期的萬國大宴,終於緩緩拉開帷幕。
作者有話說:
顧念[默念]:一切順利一切順利一切順利~
備註:1、千官望長安,萬國拜含元。隔仗爐光出,浮霜煙氣翻。飄飄縈內殿,漠漠澹前軒。聖日開如捧,卿雲近欲渾。輪囷灑宮闕,蕭索散乾坤。願倚天風便,披香奉至尊。-----唐崔立之 《南至隔仗望含元殿香爐》
第80章
顧念正在擔心間,殿內戛玉鳴金的曲聲稍歇,廣場那邊傳來轟隆隆的聲響。
他心頭一顫,抬眼望去,只見馬蹄紛沓,七八百匹高頭駿馬,披掛著絢麗華美的瓔珞和漂亮的戰甲,昂首揚尾地走進了殿前那片遼闊的廣場。
駿馬旁邊皆是披堅執銳腰挎千牛刀的錦衣華衛,儼然是一隊華麗的騎兵儀仗隊,氣勢卓然。
如果說後世繡春刀隨著錦衣衛一起盛名遠揚,那在這個時代,千牛衛手中脫胎自皇帝隨身御刀的千牛刀便是獨領風騷的存在。
鼓樂聲響,現場奏起氣勢恢宏的破陣樂。
鏗鏘的鼓點間,千牛衛翻身上馬,長刀出鞘,鋒刃如雪,戰馬憤蹄嘶鳴。
霎時間,眼前仿佛就化作了戰場,千蹄紛沓,聲震如雷,殺氣盈然。顧念他們身下的含元殿,仿佛都跟著他們沖陣廝殺的動作微微震顫起來。
根據昨天墨青所說的冷宮位置,在那裡和宣陽坊的墨家之間連一條直線,顧念便猜測出了墨家地道在廣場上通過的大概方位。
他不禁握緊了雙拳,來回緊盯著那一線斜穿而過的區域,生怕哪匹馬一個不小就踏在墨家工匠挖的地道上,將地面跺出個窟窿,那一切就都完了。
他正在緊張之間,有人拍了拍他的手臂,輕聲安撫道,「不用怕,花拳繡腿的表演而已。」
顧念轉過頭,這才發現旁邊離他不遠坐著的就是張闖。
顯然,對方以為他這個文官被廣場上千馬齊嘶戰意昂然的情形嚇到了。
顧念也不好解釋,點點頭,感謝了對方的善意。
既然他在這裡……顧念下意識地往張闖那排最前面看了看,那個坐在最前面正舉杯與申國公對飲的中年男子,肯定就是安番侯了。
大梁原本的六方軍侯,如果按照目前的實力強弱排序,大致就是鎮東侯、鎮北侯、鎮西侯、鎮南侯、安平侯、安番侯。
鎮西、鎮東、鎮南三方軍侯相互交好,在朝堂大事上一向也都是站在統一立場。
鎮西侯的駐地在西北一帶,原本是六方軍侯中實力最強的,但自從六年前年雲起戰死沙場之後,鎮西軍受到了不小的打擊,自此不說一落千丈,至少也是軍心士氣和元氣大傷,再加上年深年紀尚幼小,爵位空懸,年風勇對林安心中有氣,在許多事情上針鋒相對,鎮西軍能得到糧草和各種資源也逐步銳減,實力也被削弱了不少,一下跌到了第三。
位於東邊的鎮東軍,位置得天獨厚,背靠東邊海岸線的天然屏障,能來『對線』的外敵極其有限,因而在六方軍侯之中的壓力最小,發展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