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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市在什麼地方?」
「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我總不能因為自己的事情就把別人無故牽扯進來。何況暗市的所在其實與這件案子本來也關係不大。」
呂青著急地看了年深一眼,示意他趕緊先問問自己中沒中毒。剛才清涼觀的觀主雖然給他把了脈,但他還是不能放心。
「好,那就說說有關係的,你今天為何假冒清涼觀的道士?除了徐卯,你還給誰下了毒?」年深收到呂青的暗示,及時開口。
「我假冒道士,是徐卯安排的,或者說,余卯?他要我在齋醮大會上幫他毒殺鎮東侯,」岳湎微微偏過頭,看了眼呂青,又面色坦然地道,「但是他不知道,其實我把那份毒藥留給了他自己。」
呂青深吸口氣,緊握雙拳,臉色鐵青。
眾人也紛紛露出震驚之色,這是什麼情況?他既然是徐卯安排進來刺殺呂青的,為什麼突然臨陣倒戈?
如果他按照計劃行事,現在中毒身亡的,恐怕就是鎮東侯了吧?
「你只給徐卯一個人下了毒?」
「放心,只有他。我要是真想給其它人下毒,這會兒你們就不會坐在這裡,早就都跟他一樣,去地府報導了。」
眾人:…………
「你跟徐卯是怎麼認識的?他的刺殺計劃你知道多少,你為什麼又改變心思轉頭殺了他?全部說清楚。」
「那可就說來話長了。」
「放心,年某有的是耐心。」
「我三歲學藥,一晃就是十幾年。三年前,師父去世。我隻身來到長安,心高氣盛卻籍籍無名。陰差陽錯之下,我認識了一位能人,他賞識我的才華,介紹我去了暗市。
為了打響名頭,我便將自己調製出的一種奇毒放到暗市高價寄售。這種毒無色透明,尋常之法根本檢驗不出,是我最為驕傲的作品,我叫它清音散。」
馬涼的麵皮不自在地抽了抽,他就是那個用尋常銀針之法驗毒的人。
堂下不少人更是下意識地將身體避得離桌案上放山泉水的提壺遠了一些,他們剛才都聽到徐卯提到過『清音散』,原本還以為他是在吹牛,沒想到世上居然真的有這種透明無色檢驗不出的毒藥!
「那些清音散立刻就被一個匿名主顧買走了。我不但得了大筆銀錢,也打響了名頭,興奮異常,就想著再做一批清音散,但是沒想到,沒過多久就出了大事。」
就在這時,坐在馬涼下首的戶部尚書梁為論突然出聲,指著地上徐卯的屍體道,「你們快看!」
眾人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只見徐卯的臉上不知何時浮起了一絲笑容,那詭異的模樣,不禁讓人心頭一寒。
「一模一樣,」尚書左丞任道渺不可思議地搖頭,「他這個樣子,就跟前年死在中書舍西廳的中書侍郎吳魁和中書舍人陳絯(hài)一模一樣。」
「一樣也不奇怪,」岳湎泰然自若地道,「他們中的本來就應該是同一種毒。」
在座眾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吳魁和陳絯(hài)居然也是死於清音散?
顧念跟年深怔了怔,沒想到會在此處意外聽到中書舍那樁案子的消息。
年深劍眉微揚,「那麼,去年三月積福寺主持瞭然大師的案子你知道麼?」
「我聽說之後有去查過,」岳湎點頭道,「從打聽到的死狀來看,他有九成可能也是死在清音散上。」
顧念心思一動,想到了一個在那兩件卷宗里看過的細節,「清音散可是有什麼特殊的味道?」
正在聽審的眾人都有些驚訝,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提到毒藥味道的問題。
岳湎讚賞地看了顧念一眼,「第一代的清音散,確實有些異味,所以需要用其它飲食比如酒的味道蓋住。」
這就對了,顧念點了點頭,瞭然大師喝的茶,吳魁和陳絯喝的酒,應該都是用來遮掩毒藥的味道的。
眾人聽完,也微微放下心來,這樣看來,這種毒藥也並不是毫無破綻。
「你說第一代有些異味,那現在呢?」年深敏銳地追問,他在那個放泉水的執壺裡,並沒有聞到什麼異味。
岳湎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現在的第二代,幾乎已經可以做到無色無味。」
眾人:!!!
那這種毒藥豈不是防不勝防?太可怕了!
「如你所說,除下毒之人以外,此毒豈不是天下無人可以察覺?」
「那倒也不至於,」岳湎微微一笑,「天下之毒,相生相剋,清音散雖然無色,遇到仙葉葵汁卻會變為靛青色。」
顧念不禁想起了他用銀針探查楚娘喉內的情形,他當時難道並不是單純的用銀針試毒,而是在針尖塗了其它東西?
齋堂兩邊旁聽的眾人,心情可謂一波三折,聽到岳湎說此毒可驗,才放下心來。年深也將問詢的話題拉了回來,「你發現中書舍和積福寺發生的命案可能與你賣出去的清音散有關,之後呢?」
「我怕事情鬧大,查到自己的身上,擔驚受怕了好一陣子。」
「你不是說暗市是匿名交易的麼?」
岳湎嘆了口氣,「我那時初入暗市,不懂規矩,在暗市留下了真名和信息,所以真有心查的話,只要給暗市一筆錢,很容易順藤摸瓜,查到我的身份。
幸好買清音散的那人做事穩妥,沒留下任何線索,之後一直風平浪靜的。清音散也因此在暗市被奉為了天下至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