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頁
年深的肩膀微微震顫了下,似乎在笑。
顧念抬起頭,狐疑地盯著年深已經恢復平靜的側臉,「你剛才是不是在嘲笑我?」
「沒有。」
「你剛才肩膀動了,我感覺到了。」
「只是踩到碎石頭滑了一下。」年深面不改色地道。
顧念:…………
青年帶他們去的是間小小的山神廟,沒門沒院,就一間廟堂,孤零零地矗立在路邊,屋檐上長了不少雜草,裡面的神像也已經斑駁掉漆,空空的桌案上積著一層厚灰,地上到處都是干稻草喝枯枝落葉,明顯處於半荒廢狀態。
三人前腳剛到破廟,後腳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青年搶著時間從外面收攏了些枯枝回來,生了堆火,年深就著火光摸著顧念的腳踝看了看,應該沒有傷到骨頭,只是扭傷。
再次看見顧念紅腫得厲害的腳踝,青年愈發愧疚,一個勁兒地道歉。
為了緩解他的不安,顧念只得抓著他聊起了別的話題,問他怎麼摔下去的。
青年說話帶著當地的鄉音,顧念和年深只能聽懂六七成,剩下的幾成純靠猜測,模模糊糊地明白了大概。
青年叫馮山,是山前不遠的馮家村的村民,靠種地為生。
他阿姐馮雨跟村裡有名的富戶孫家二郎訂了親,明天就是出嫁的日子。
他們家窮,嫁妝太少,昨晚看到阿姐邊收拾嫁妝邊偷偷抹眼淚,他心裡也跟著難受。想起之前聽村里人說,有人在這片山崖的石竹花叢附近撿到過金子,仗著自己身手靈活,從小在山林附近長大,能熟練的在密林里辨別方向,便一大早爬起來,跑到這裡想碰碰運氣。
他很快就找到那片傳說中的石竹花叢,但找了半天,一無所獲,結果不小心踩空,掉下了山崖。
幸虧崖邊那棵樹的樹根有部分裸露在外,他抓著樹根才勉強穩住了身體。
就在他快要力竭的時候,聽到了顧念的聲音,急忙呼喊救命,最後也總算是幸運的得救了。
年深用檐下的雨水浸濕布帕,抬高顧念的那隻扭傷的腳放在自己伸直的左腿上,動作輕柔的將布帕蓋了上去。
「嘶,」顧念被帕子上的涼氣浸得一激靈,「就算撿到金子,那多半也是有人不小心掉的吧?怎麼可能會在同一片地方再撿到?」
他覺得這個馮山多少有點冒失,今天要是他真的摔下去了,他姐姐知道了得多傷心啊?
「不是,是那種石頭金子。」馮山用濃重的鄉音解釋了半天,顧念才明白過來,他說的不是金錠或者金塊,而是帶金子的石頭。
等等,他剛才說那片懸崖邊有大片的石竹花?
顧念不知道石竹花長什麼樣子,但卻知道這是種金礦的伴生指示植物!
據說石竹花密集的山坡上,能找到金礦的概率非常高。
馮山口中的帶金子的石頭,難道是金礦石?
顧念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抬手用力抓住了年深的胳膊。
「疼?」年深以為自己弄疼了顧念,正想去移顧念腳踝上那塊布帕,顧念卻抓得更用力了。
「怎麼了?」年深疑惑地看過來。
「你認識石竹花嗎?」顧念問了個跟腳踝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雖然不明白他突然提這個做什麼,年深卻還是點了點頭,「剛才你們摔下去的那邊不是就密密麻麻地長著一大片嗎?」
窗外豆大的雨點砸在廟頂的破瓦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動,顧念在嘈雜的雨聲中深吸了口氣,「那裡可能有金礦。」
馮山:???
年深:?????
火苗燒斷枯枝,『啪』的爆出聲脆響,年深皺了皺眉,「此話當真?」
「不能保證一定有,但可能性很高。
舉例來說,就像如果你在長安遇到一個胡人,大致就可以猜到他應該很喜歡葡萄酒,雖然偶爾也會遇到不喜歡或者不能喝的狀況,但相對來說大部分的狀況都是喜歡喝的。
石竹和金礦的關係,就像胡人和喜歡喝葡萄酒的狀況。」
看著兩人疑惑的模樣,顧念儘量淺顯地解釋了一下石竹跟金礦的關係。
「所以那裡真的有金子,只是我太沒用才沒找到嗎?」馮山失落地嘆了口氣,垂下腦袋,「我太對不起阿姐了。」
年深往火堆里填了幾根枯枝,「也可能是那裡根本沒有,或者曾經有過,現在沒有了。」
他這麼一說,不但腦袋,馮山的肩膀也跟著垮了下來,失落得更厲害了。
顧念撞了撞年深的胳膊肘,對他皺了皺鼻子,哪有你這麼安慰人的?
年深無奈,從懷裡摸出塊小金錠遞了過去,「待會兒把這塊金錠帶回去給你姐姐添妝吧。」
看見那塊金子,馮山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但手伸到半途,又縮了回去,侷促地擺了擺手,「不,救命之恩尚未報還,怎麼還能再拿恩公的銀錢,我還不起,不能要。」
年深把那塊小金錠拋進馮山懷裡,「拿著吧,算是你告訴我們山崖那裡可能有金子的消息的酬勞,如果真的有,等找到了會再分你一份。
只有一條,從現在開始,不要再跟別人提起我們剛才的談話。」
「謝謝兩位恩公!」馮山抓著那塊金錠,眼底泛出淚光,雙膝著地朝年深和顧念『砰砰』磕了兩個響頭,「兩位小郎君日後若是有需要,我馮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