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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他們的兵甲,關到牢里去。」年深收刀入鞘,轉身走向顧念所在的角落。
有一個衛士被當場砍死了,還有兩個被砍傷了手臂。顧念已經迅速查看過狀況,吩咐人將那兩個受傷的的衛士送進旁邊的『醫所。』
為方便救治,秦染和岳湎已經提前在緊鄰春明門的道政坊找了處離城牆最近的宅院,作為臨時醫所,天黑之前,帶著藥材和井生等幫手搬了進去。只是眾人都沒有想到,抬進去的第一個人居然是大亁自己人砍傷的。
年深解下自己的披袍,蓋在了那個死掉的衛士身上,重新站起身後,臉色冷厲地道,「從現在開始,再有人敢衝撞布防,殺無赦。」
「是!!!」眾人齊齊應聲。
迅速解決騷亂之後,年深立刻帶著眾人回到了城牆上。眾人剛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年深就已經在望遠鏡里看到了遠處地平線上湧現出密密麻麻的人影。
年深默默抬起手,他旁邊的傳令兵舉起手中的令旗,高聲喊道,「左右弩準備!」
長安城的城牆南北向有大約有五千七八百步長,早上測試過千步神弩的射程之後,顧念就根據城牆的長度和東邊三個城門的位置,將六架床弩分別布設在了整道東邊的城牆上。
其中有兩架提前送到了兩邊的通化門跟延興門布防,剩下的四架分左右兩邊,遠遠架設在了春明門兩翼的位置,這樣可以充分利用千步神弩射程遠的優點,一方面重點控制春明門附近的區域,另一方面最大可能的擴大防禦範圍,將整座城牆都納入千步神弩的保護範圍。
千步神弩沒有辦法像單弓那樣精確的命中目標,但力度猛,射速快,威懾性強。時間緊迫,為了便於操作,根據早上的試射結果,顧念直接將每座門前的區域劃分成了帶標號的片區,對應床弩架上不同角度的位置。操作床弩的人只要根據號令將弩架調整到對應的角度,發射範圍就是上面標註的片區,方便快捷。
城牆上燈火通明,鼓聲響起,『年』字帥旗在春明門上迎風颯起,顧念的心臟也跟隨激烈的鼓聲砰砰狂跳。
年深舉在空中的手先比劃了個二,隨後是四。
「左邊乙二,右邊乙四。」顧念立刻吩咐自己身邊的另外兩個傳令兵。年深是總指揮,負責調控所有的人馬,他只負責對那些操作千步神弩和回回炮的工匠傳遞操作指令。
年深手臂揮落,傳令兵也立刻揮落手中的令旗,高聲喊道,「放!」
鼓聲驟急,箭雨朝著前方疾飛而去。
年深手指迅速變換,顧念也配合默契跟著改變口令,「左邊乙三,右邊乙五。」
「放!」
「左邊乙一,右邊乙六。」 「放!」
……
地平線盡頭疾馳而來的契丹騎兵人仰馬翻,立刻停了下來。他們原本想趁著夜色閃電奇襲長安,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卻沒想到自己反被一場從天而降的箭雨打了個措手不及。
「後退!後退!」領隊的契丹人見狀,慌亂地帶人往後撤了百步,才堪堪退出那片恐怖箭雨的包圍。
天色昏暗,搞不清楚動靜的契丹人怕中了埋伏,不敢再輕舉妄動,後退十里安營紮寨。
見契丹人停住了,城牆上的人也都鬆了口氣。
這個晚上,為了避免被偷襲時應對不暇,除了分班負責瞭望警戒的人,所有人都就地宿在了城牆門樓上。
顧念和年深等人略微好一點,睡在門樓的二層。
年深選了靠窗的位置,方便隨時查看對面的動靜。顧念作為幫他指揮千步神弩和回回炮的副手,自然緊跟在他旁邊。
開始的時候,顧念還能跟年深換換手,幫忙用望遠鏡盯一會兒契丹人的動靜。等到了後半夜,他實在太困,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顧念發現自己蓋著年深的外袍睡在木門臨時充當的床板上。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坐直身體,「你一夜沒睡?」
「我不困。」 年深捏著望遠鏡,絲毫沒有放鬆的模樣。
「不行,你現在立刻睡一會兒。」顧念搶過他手上的望遠鏡,「我幫你看著。」
接下來還不知道有多少天的苦戰,年深可是這場守城戰的總指揮,不能一開始就這樣熬著。
「我……」
「你是自己睡還是打算讓我哄你睡?」顧念伸出雙臂,作出了一個『抱抱』的動作。
年深:…………
「你現在少說句話就能多睡會兒,放心,望遠鏡里出現一個人影我就立刻喊你。」顧念將他硬按在自己剛才睡覺的床板上,蓋上了外袍。
年深嘆了口氣,欲言又止,最後拽著身上的袍角緩緩閉上了眼睛。
半個多時辰後,天色大亮,顧念的望遠鏡里出現了淡黃色的煙塵和黑壓壓的人影。
他連忙叫醒了年深。
城頭鼓聲驟響,契丹人的第二波進攻開始了。
在這個白天裡,千步神弩大顯神威,契丹人剛猛兇悍地發起了五次衝擊,全都以失敗告終。這支在半個多月的時間裡連下七城的虎狼之師,終於嘗到了苦頭,被牢牢封鎖在長安城外圍,損兵折將,寸步難行。
長安城這邊則恰好相反,成功狙擊住契丹人,讓他們士氣大振。
第二天,當地平線邊出現人影的時候,年深原本高高舉起的手臂突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