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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看到站在場邊的年深等人,少年冠玉似的臉上浮起燦爛的笑容,立刻丟下眾人朝這邊跑了過來。
「踢得怎麼樣?是不是比上次好?」少年甩著手上的抹額,微仰著頭雀躍地看向年深。他額間帶著細汗,皮膚在陽光下白得發光,帶著種常年養尊處優式的生活才能培養出的嬌貴感,仿佛吹彈可破。
「長進了兩分。」年深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對待幼弟,語氣難得的溫和,「先去換身衣服,我在月深堂等你。」
「你們且稍坐,我去去就來。」
管事將年深等人引到間貴氣十足的側堂,著人幫他們掛好衣裘,便安靜地退了出去。
屋內掛著光彩迷離的雀羽錦帳,正中懸著幅大字「月深」,神采豐秀,遒勁有力,底下是張金獸嵌百寶榻,案上的琉璃頂金獅香爐、紅珊瑚、翡翠匣相映生輝,入眼俱是珠光寶氣。
最讓人驚訝的是榻邊那兩盞玉臂仙鶴燈,白玉雕琢的鶴身,黃金錘鏨而成的鶴腳和長喙,精緻靈動,栩栩如生。
鶴喙下懸掛的八角宮燈,燈壁玲瓏剔透幾近透明,四周綴著金絲和白水晶做成的流蘇,清光流轉,華美非凡。
顧念好奇地盯著那盞宮燈,想要研究下它是什麼材料的,畢竟以這個時代的工業水平,應該暫時還做不出這麼大塊的玻璃或者亞克力。
他本想過去湊近看看,門外傳來腳步聲,只得若無其事的轉身坐下。
結果來人是步行趕過來的蕭雲鎧。
顧念:…………
他正要再度起身,卻被坐在末位的擦汗的蕭雲鎧抓住詢問,「在這等誰?」
顧念只得把小世子剛才蹴鞠,現在去換身衣服的事情複述了遍。
「嘖,要論蹴鞠,那肯定是我們麾下厲害。」蕭雲鎧雖然聲音壓得低,語氣里卻隱隱有些不屑。
「少卿也會蹴鞠?」
「豈止是會,簡直踢遍軍營無敵手好嗎?」蕭雲鎧斜睨了顧念一眼,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不過,麾下最厲害的,應該還是馬球。」
沒想到軍營的娛樂活動還挺豐富的,顧念的眼睛忍不住瞟向坐在上首的年深。這個時候的他還不知道,蹴鞠、角牴、馬球什麼的,本來就是軍營里最常見不過的訓練項目。
好容易應付好了蕭雲鎧,顧念猶豫著要不要再過去看燈,管事領著幾個捧著各式乾果花點和細頸執壺的侍女進來,滿滿當當地擺在幾人身邊各自的小案上。
顧念:………………
今天出門時是不是應該看看黃曆?
壺裡是帶著花香的飲子,入口微溫,味道有點像後世的花果茶。他喝完大半杯,又吃了塊荷花模樣的花點,換好衣服的小世子匆匆帶著兩個護衛趕了過來。
葉九思換了套十樣錦色的袍衫,金線壓袖,玉帶束腰,整個人如同畫上的散仙,眉眼間帶著股惹人喜愛的富貴閒雅之氣。
旁邊的管事立刻殷勤的將他手邊的白玉杯斟上了飲子。
「三郎今日可是有事?」葉九思揮手讓管事和護衛等人都退了出去,眼梢微揚,目光從杜泠、顧念、蕭雲鎧的臉上一一掃過,半是好奇半是疑惑。
「想求你兩件事。」
「你我兄弟,說什麼求啊,只要我做得到的,但說無妨。」葉九思在年深面前半點沒有小世子的架子,眼神里反而隱隱露出崇拜之色。
「其一是關於天香樓的案子,這位是現在負責徹查此案的司直顧念,有些關於當日的情況,他想當面跟你求證下。」
年深此話一出,別說葉九思,就連顧念都嚇了一跳,啥,年深還真的按照那張紙上列的需求,給自己安排了當面問詢小世子的機會?
葉九思貴為世子,只要他不願意,自然沒人能逼他開口,或者說根本連他的面都見不到。這也是之前大理寺的卷宗上明明記錄著他在場卻沒有拿到供詞的原因。
小世子眉心糾結地皺了個結,不解地看向年深。
年深倒是眉目舒展,一派坦蕩,「我知你心裡有所疑慮,但此事絕非年某所為,既然我親自帶著他過來,自然就是想找出真相。當日情形,但說無妨。」
葉九思猶豫地端起白玉杯喝了一口,白淨的手指幾乎與玉杯融為一色,襯著杯內琥珀色的飲子,煞是好看。
片刻過後,他果斷放下杯子,對著顧念道,「你問吧。」
「敢問世子,死者趙傑,跟你是如何認識的?當日宴席為何邀請他到場?」顧念覺得不能浪費機會,腦子轉得飛快。
「其實我跟他也不熟,趙傑是戶部尚書的嫡子,長安城就這麼大,在席面上偶爾會碰到,一來二去,也算是認識了。
之前一直沒得空,十五那天,我想著借筵席的機會給三郎接風洗塵,壯壯聲勢,才把長安城認識的世家子弟都請到了這裡。不過,我沒想到他會鬧事……」
說到這裡,葉九思頓了頓,歉疚地看了年深一眼。
年深微微搖了下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趙傑當日是獨自前來,還是與什麼人結伴,或是帶了什麼人?」
小世子微微皺了下眉心,「這個我倒沒太注意。」
「當日的胡姬是從什麼地方請來的?」那兩個胡姬跟酒宴上大半的人都接觸過,或許會注意到什麼別人不知道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