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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鳴右腿屈起,左腿大剌剌地懸在半空,斜睨了他一眼,「回平州應該走南門出城吧?莫神醫走西門是要去哪裡?」
莫寒禮一時語塞。
吳鳴嘖了聲,「不告而別可不是個好習慣,大當家很討厭這樣的人的。」
「莫某隻是想起有事要辦,已經在桌上留了書信。」
「這我不管,反正大當家讓我把你帶回去。有事,你自己當面跟他說。」
莫寒禮:…………
等莫寒禮跟著吳鳴回到他們落腳的客棧,發現顧念和年深都好整以暇的等在房間,唯一還在呼呼大睡的,只有韓嘯。
「你們都沒醉?」莫寒禮愕然。
「抱歉,我這人酒量還挺好的,一般喝不醉。」顧念拍了拍身邊的條凳,示意莫寒禮過去坐。
年深:…………
莫寒禮只得過去坐了。
「我昨晚突然想起來件事,莫當家的把所有人的事情都詳細的告訴我了,卻單單缺了一個人,」顧念挑眉看向莫寒禮,「莫當家的,好像從沒跟我說過你自己的故事吧?」
實際上,顧念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一方面是莫寒禮讓位讓得太痛快了,另一方面,則是他對整個百戲團盡心盡力的介紹,詳細程度簡直就像是在跟顧念做工作進度交接。
聯繫吳鳴之前聽說的他的仇家就是方曜星的事情,顧念猜到了一種可能,莫寒禮或許是想將百戲團的那些人託付給他,然後心無旁騖的去刺殺方曜星。
果不其然,莫寒禮昨天試圖灌醉他們,今天一早就出了西門。
西邊的霸州,正是方曜星待的地方。
「大當家可是猜到了什麼?」
「不多,我只記得西邊的霸州好像住著方曜星。」
莫寒禮噎了噎,長嘆口氣,「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大當家的。」
顧念默默看了吳鳴一眼,其實吧,能知道這個消息都是這位的功勞。
莫寒禮沒有辦法,只得講出了自己的身世。
他小時候其實是在上京附近一個叫離河的地方長大的,他沒有父母,自小就跟著師父。據師父說,當初是從狼群里把他撿回來的。
顧念:……
敢情這個撿人的傳統是出自你師父?
「師父雖然是個契丹人,卻很疼我,無論想要什麼,師父都會儘量滿足。其它的契丹人欺負我,他也會護著。我的本事也都是跟他學的。」莫寒禮看向窗外,仿佛回憶起了當初與師父相處的情形。
「契丹人不是大多很仇視漢人麼,他為什麼會對你好?」吳鳴不解。
「我也不知道,」莫寒禮搖了搖頭,「他甚至還常常跟我開玩笑,他雖然外表是契丹人,其實內心卻是個漢人。」
顧念怔了怔,外表是契丹人,內心卻是漢人?等等,這個情形怎麼聽起來有點像……
「你說所有的本事,是指那些你的『仙術』麼?」顧念確認道。
「嗯。」莫寒禮點了點頭,「師父見多識廣,知道很多常人難及之事。莫某愚鈍,只學會了其中皮毛。」
「你師父現在在哪兒?」顧念心神微震,難道莫寒禮的師父就是自己的『老鄉』
「被方曜星殺了。」莫寒禮咬了咬牙,眼中出現恨意,「方曜星遺傳了他母親的頭疼症,我十五歲那年,他頭疼症犯了,發榜邀名醫診治,我當時纏著師父想要一匹五花馬,師父見榜上寫的診金豐厚,就想去試試看。沒想到,就因為他是契丹人,方曜星懷疑他是契丹派過去的細作,直接把他殺了。」
說到最後,莫寒禮握緊了拳頭,目眥欲裂。
顧念:!!!
這也太倒霉了。
「在那之後,我就心灰意冷的離開了北地,一路漂泊,我發誓,總有一天,要為師父報仇。」
「所以這次你才把自己包裝成神醫,想等待機會靠近方曜星?」
「沒錯。可惜,方曜日那邊都聽說了,他卻始終毫無動靜。如果不是擔心百戲團的這些人,我早就……」莫寒禮咬住牙,沒再說下去。
他其實一直很矛盾,最早他是想訓練批人手,一起幫他為師父報仇,可後來相處多年,有了感情,他又心軟了,覺得這是自己的事情,不能帶著大家一塊送死。
這次回到北地,他想不管不顧的為師父報仇,又放不下這些人,擔心自己走了的話,方天忠護不住他們。所以,在等待機會的同時,他一直也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接手人』。
「你現在是覺得有了我在,可以把他們託付給我,自己安心的去報仇了?」
莫寒禮點頭,「我心中大事已了,就算死,也死而無憾了。」
「不,你得活著。」顧念搖了搖頭,「你是插香發過誓的,認我做大當家,供我差遣。」
莫寒禮握了握拳頭,不甘地道,「可是……」
「你放心,不是讓你饒過他,」顧念曲指在桌案上輕叩了兩下,抬眼跟年深交換了個眼神,「我只是要你再等三年,你為我效力,三年之內,我承諾你,會將方曜星綁到你的面前,說清楚當初的事情。」
莫寒禮睜大了眼睛,「你真能做得到?」
不就是殺個人麼,多大點事兒。吳鳴無聊地吹了吹額前的小辮子。
顧念看向年深,年深眼皮微垂,輕輕頜首。
「做得到。」顧念勾起唇角,胸有成竹,「你重回北地,是想找方曜星報仇。那你可能猜到我們來北地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