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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顧念篤定地點了點頭,猶豫幾息之後又開口道,「不過,你若是有什麼家人最好還是去投奔他們,不要再回去做都知了。」
現在這種戰亂紛起的狀況,樂坊之類的地方,總歸不是長久棲身之所,否則保不准她什麼時候就又被人像這次這樣買走,送給什麼人了。
大約是那身同樣艷麗的大紅色衣衫,又或許是同為都知的身份,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玉娘讓他想起了五年前死在桃花閣的楚娘,她曾經距離那個離開長安自由生活的夢只有一步之遙。
楚娘已經沒有機會了,但玉娘還有。
玉娘聞言,神色不禁有些黯然,「奴家的家人早就都沒了。」
「你若是連家人都沒了,那他還能抓住什麼把柄來要挾你當細作呢?」顧念嘆了口氣,「你的口音是南方口音,明顯來北地時間不長,方曜月的勢力在北地,能讓你欠他什麼救命之恩的可能性不大,那麼,你到底是為錢,還是心上人被他抓了?」
玉娘身形一顫,杏眼圓睜,震驚地看向顧念,「你……」
「我估計他原本是想把你送到耶律太延那邊打探消息的吧?只是沒想到最後陰差陽錯,是我贏了。」鶴聖人心機深沉,不可能只安排個美人,不留任何後手。
玉娘黯然垂下眼睫,「顧城主果然聰慧。」
「你到我這邊來也是意外,這樣吧,我給你個選擇,你要是有什麼還舍不下的人或者東西,必須回方曜月那邊,我可以配合讓你刺一下,然後你就可以藉機逃回去。」顧念摸著下巴給她支招。
他誠懇的面色完全不像在開玩笑,聽得玉娘和旁邊的幾個護衛目瞪口呆。城主這是在幹嘛?讓別人刺殺自己?
「不,我的意思是假裝,不是真刺,」看到玉娘和旁邊護衛的臉色,顧念明白他們誤會了,連忙解釋,真刺他肯定不乾的!「反正現在天色還暗,對面也看不清楚。」
玉娘&護衛:……
玉娘噗嗤一下輕笑出聲,東方微露的晨曦映在她臉上,燦若春花。這位顧城主,你說他精明吧,做事卻總是這麼傻,不但主動拿出了預防天花的方子和那個地瓜,現在居然還給自己一個細作支招,你說他傻吧,昨天他能把鶴聖人都說得啞口無言,他明明沒跟自己說過幾句話,卻能輕易猜透自己的身份和苦衷。
「那另一個選擇是什麼?」玉娘好奇地問。
「你要是不想再回去受人擺布,想自由自在的生活,也可以考慮留在渝關城。到時候可以去吃食鋪子,胭脂水粉鋪之類的地方找個差事,足夠你安穩生活。你要是想嫁人,我渝關城的青年俊才也特別多~」顧念抬手指了指身邊那幾個護衛,眾人下意識地挺起了胸膛。
「你就不怕奴家只是假意投靠你?」
「多少還是有點怕的,但我覺得用那些『怕』賭一個救人出苦海的機會,也還算值得。」顧念黑色的眸子在夜色里燦若繁星,讓人怦然心動。
「城主如果真的憐惜,為何不直接收了奴家?」
「首先,我認為『憐惜』不是這麼用的,其次,」顧念展眉瞥了眼隊伍最前方那個將長槍舞得虎虎生風的高大身影,「我早就有心上人了。」
玉娘:……
就在這個時候,南邊煙塵飛揚,晨光之中,隱約可見大隊人馬朝著這個方向飛馳而來。
來的是什麼人?方曜月心內一驚,南邊離這裡最近的城池是烈壇,那是他的地盤,可是,烈壇能調動的兵馬早就都被他帶過來了啊!
等到那些身影再跑近些,方曜月才借著天色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隊人馬手上鮮紅的顧字旗。
居然布置了援軍!方曜月來不及想這隊人馬是哪裡冒出來的,決定立刻鳴金收兵,畢竟現在這些人他們才勉強打成平手,若是等對方大軍一到,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撤!快撤!」方曜月對身邊的傳令兵道。
殘存的鎮北軍人馬聽到撤退的信號,毫不戀戰,撒腿就往回跑。
方曜月想跑,年深可不答應,挽箭搭弓,又連發兩箭。
「舉盾!」眼見兩箭疾沖而來,方曜月嚇得連忙道。
可惜,那兩箭的目標並不是方曜月,它高高越過眾人頭頂,射向了方曜月身側的『方』字旗。
「咔噠!」
高大粗壯的旗杆被年深兩箭射斷,轟然倒下,底下的兵卒嚇得縱馬四散奔逃,方曜月瞬間落單。
年深抓緊機會又射兩箭,一箭正中方曜月的胳膊,一箭則射中了他跨下的戰馬。
吃痛的戰馬長嘶一聲,摔倒在地,方曜月也被重重摔落在地上。
年深帶著人拍馬上前,將剛剛爬起來的方曜月逮了個正著。這個時候,杜泠也帶著援軍趕到了,年深朝那些四處潰逃的鎮北軍揚了揚下巴,杜泠便帶人追了上去。
方曜月被五花大綁的帶到顧念面前的時候,依舊有些不服氣,瞪著顧念道,「有能耐就放開我!」
顧念聳了聳肩,「我早就說過了,我沒能耐。」
方曜月:……
「看來是要麻煩方將軍跟我們回去了。」顧念笑眯眯地道。
「回去,回哪兒?」方曜月磨了磨牙,嘲諷地一笑,「顧城主不妨猜一猜,你的渝關城還回得去麼?」
「你還安排了人趁著我們出來偷襲渝關?」顧念『恍然大悟』,又遺憾地搖了搖頭,「我都告訴你兩次了,渝關城裡最沒能耐的就是我,你覺得我離開會對守城有影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