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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染:………………
兩人迅速整理好儀容,才跟在顧夫人後邊下了車。
一下車,顧念便被空氣中撲面而來的煙火香燭味砸了個兒滿臉。
天色灰濛濛的,尚未大亮,積福寺門口卻已經人頭攢動,往來如織。
原主大概只在很小的時候來過這裡,印象模糊到幾乎約等於無,所以顧念之前對積福寺的印象僅止於顧夫人口中的『最靈驗』以及『瞭然大師命案現場』這兩個標籤。
瞭然大師去世之後,積福寺由他的師弟了悟接任住持,現在看來,寺院似乎完全沒受影響,依舊香火鼎盛。
井生拎著東西在前邊開路,春梅扶著顧夫人,顧念和秦染並排跟在後面,一行五人舉步走向積福寺。
這座寺廟看起來跟後世被顧念當作旅遊景點去的那些地方大同小異,真要說的話,反而因為門窗檐角什麼的都簇新簇新的,在顧念眼裡缺少了那種歷經滄桑的沉澱感,新得仿佛就是個重建的仿冒品。
顧夫人是掐著時辰過來的,他們踏進廟門沒幾步,恰好響起積福寺的和尚們做早課的鐘聲。
鐘聲悠揚,香霧繚繞,再加上周圍虔誠的香客,立刻將佛門清淨地地氛圍感拉到滿格,顧念連腳步聲都不由自主地放輕了不少,他與秦染兩人就像提線木偶似的,跟在顧夫人後面,一個指示一個動作的接連拜完了幾個殿。
燒完香,又捐好香火錢,顧夫人心滿意足地帶眾人去吃了頓齋飯做早餐。
積福寺不但香火靈驗,齋菜也是盛名在外的,什麼新月照壁,青雲踏雪,四海如意,梵宮清音之類的,光看名字就禪意十足。
顧念想著今天是來為雲霞飲開張順利才來的,便順著顧夫人的意思討口彩點了個四海如意。
結果上來才知道,就是份杏仁甜粥,只是裡面的杏仁都被人手工雕成了如意的模樣。
顧念:…………
總覺得被騙了,但又沒完全被騙。
也不知道是不是長安人民節假日的活動過於貧乏和單一,就這麼一座小小的寺院,顧念先後碰到了三個熟人。
先是在上香時遇到周錄事攙扶著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兩人笑起來的模樣簡直一模一樣,顧念猜測大概是他的奶奶或者外婆。
顧念和周錄事各自陪伴著家人,也沒時間細聊,只能遠遠地微笑致意,算作是互相打了個招呼。
隨後他又跟孫獄丞撞到了一起。
孫獄丞夾著一大把香燭,正在逐殿叩拜。顧念路過的時候,就聽見他正閉著眼睛喃喃自語,祈求佛祖保佑他不要因為這次的事情被大理寺掃地出門,看那個模樣,就是 『大難』臨頭,來臨時抱佛腳的。
最後在齋堂喝粥時,又碰到了柔娘和月娘,她們是來給楚娘供長生牌位的。
這是顧念第一次見月娘,這姑娘長得也是瓊姿花貌,光彩照人,大約是修習劍舞的緣故,她的眉宇間比之琉璃和楚娘等人少了絲嬌柔,卻多了分勃勃英氣。
昨天他們派人去岳湎的房間拿東西,柔娘被弄得一頭霧水,卻又不好細問,這會兒碰到顧念,連忙抓住他打聽。
正好春梅陪著顧夫人去買新念珠,顧念便簡明扼要的把徐卯才是幕後真兇以及岳湎為楚娘報仇在清涼觀殺了徐卯的事情又講了一遍。
別說柔娘和月娘,就連坐在旁邊旁聽的秦染都驚呆了,這案子未免也太曲折離奇了。
回程的時候顧念倒是精神了,想起驗屍時系帕子的不便,隨口跟春梅聊起了口罩的事情,本想央著她幫自己做一個,看到對面的秦染,再想起玳瑁、瑪瑙和顧夫人平常接觸病人其實也很需要,再加上履雪殿的那些『同事』,那個『一』字就在口內轉了個彎,生生變成了一打。
「等下個月我發了工資就再給你買個簪子。」顧念雙手合十,雙眼晶晶亮地拜託春梅。
「小郎君,不用了。」春梅窘迫地擺手。
顧夫人笑著壓下了春梅的手,「就是,就做幾個帕子式的小玩意兒,還客氣什麼,照你算得這麼清楚的意思,以後還要管春梅和井生他們要束脩不成?」
顧念:…………
坐著牛車晃晃悠悠地回到家裡,顧念立刻畫出了口罩的圖紙,然後給春梅講了一遍這東西的用法和作用。沒有過濾用的熔噴布,就只能採取最早那種紗布口罩的辦法,多裁幾層白麻布。
井生陪在旁邊,聽得比春梅還認真。顧念笑著用筆桿戳了戳他的額頭,「怎麼,你也想做?」
「我可以幫春梅裁布。」井生主動積極地給自己安排了任務。
「你下午幫我跑一趟通義坊的孫家紙坊。」剛才遇見柔娘的事也提醒了他,同樣在等兇手消息的還有孫昭。
顧念提起筆給孫昭寫了封信,在信中告訴對方,已經抓到了殺死婉兒的兇手葛十二,並且簡單的將當時審理所知的相關動機以及葛十二已經在監獄大火里身亡的消息一併告知。他最近太忙,來不及過去,只能寫信了。
他們這邊剛剛停筆,瑪瑙就一溜煙兒地跑來進來,說是門口來了一輛特別漂亮的馬車,車夫說自己是墨家派來接小郎君的。
顧念算算時辰,也的確差不多到了自己跟墨青約定的時間,跟井生交代幾句之後,就趕去了門口。
門口果然停著輛氣派的馬車,上遮篷幔,下墜流蘇,四角掛著銅鈴,就連輪轂都用彩漆繪製上了花紋。前窗後門各自垂著繡制精美的錦緞簾,駕位甚至帶著扶欄,再配上車前的高頭大馬,神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