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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鴻很遺憾的說,他到現在只殺過兩頭狼,還沒有殺過熊和虎。他給塗莉莉看他臉上的紋身——那兩道紋身之前她一直以為是顏料,在左耳旁邊,倒不難看,也沒有破壞他的面相。他還說,部落首領是個狠人,殺過熊和虎,所以可以在額頭紋身,眼睛下面顴骨那兒也有紋身。
光是聽著就覺得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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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走路,繼續學習新詞。
狼、熊、虎的發音她都記下來了,阿鴻很會學動物叫聲,說到「狼」,就狼嚎幾聲,她便很容易就懂了;阿鴻之後便以此類推,要是說到什麼新動物她聽不懂,他就學上幾聲動物叫聲。
筆記本上注音的新單詞增長飛快,再加上幾個動詞,代詞你我他,語言不夠手勢湊,簡單交流初步達成。
問他還要走多久,他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再走2個白天,再在外面睡兩個晚上,就能到了。要是他自己走,明天下午就能到。
她算了一下,部落距離她原本打算的根據地巨石大概是6天的路程,因為她故意走的慢,這4天的路程其實應該只用3天半就能走完的,所以重新校正的時間應該是5天半;獵人們腳程快,只用4天或4天半就能走到巨石那兒。這個距離果然是太近了,很不安全。
她可以將巨石當成中轉站,如果能在部落安全度過冬天,等到春天——等等!現在還是夏天!這是不是意味著,部落還沒有開始遷徙?
「遷徙」這個概念阿鴻不能理解,但問題經過簡化之後,他聽明白了,說他們會在儲存了足夠的食物之後,走很長一段路,去溫暖一點的南方,重點是,南方有山,山裡有狼和虎。
先把狼和虎放在一邊,塗莉莉問他大概多久之後會去南方,路上要走多久,這可把阿鴻難住了!
問來問去他也說不清楚什麼時候走,只說等到很多樹開始大量掉樹葉就得走了。路上要走多久?這個更說不清楚了,為什麼要知道需要走多少個白天呢?總之是很多個白天就對了。
這倒不是阿鴻智力不夠,原始時代確實也沒必要所有人都知道具體的時間,大部分時候他們都只需要聽首領和魚婆的指揮就行了,就連首領也得聽魚婆的,因為魚婆年紀最大,懂的最多。魚婆決定哪一天離開,還會為他們治療傷病,所有的人都很敬畏魚婆。
塗莉莉琢磨著,魚婆大概相當於祭司的角色,也可能是巫醫,有人考據上古時期巫祝其實都是女性,擔負祭祀與醫生的職責。「巫」原本只有女性,後來有了男巫,稱「覡」。從語義上來分析,如果「巫」一開始只是男性專屬,那麼當女巫出現的時候,必定會專門為女巫創造新字,就像英文中原本第三人稱代詞是「He」,為了女性專門造出了新詞「射」;中文中的第三人稱代詞原本都是「他」,直到五四時期新青年引入國外著作,為了跟英文配套,才造出了新字「她」,以對應英文中的「射」。
所以首領負責出力氣的活,魚婆負責動腦子的技術活?大概是這樣的。
首領都未必有精確的時間觀念,但魚婆一定有個日曆什麼的。也不用很精確,甚至不一定有「月」的概念,但應該有一個用十進位計算日期的方法。
或許她可以跟魚婆討論一下計時方法?對了,她還會製作日晷,要是慢慢想慢慢做,還可以做出晚上用的水漏,水漏跟沙漏的原理是一樣的,都是單位時間內滴完內容物,沙漏是沙,水漏是水,材質不同而已。
她漸漸的有了努力方向。
原始時代麼,講什麼文化水平藝術修養那都是虛的,簡單直接的,就是講日常生活技能。,男人打獵、干粗活體力活,女人採集、帶孩子生孩子,一個部落里男女人口數量應該大致相等,男人稍多一些,這是因為需要有強壯的男人保護部落。自然出生率也是男孩稍多,大概是11個男嬰比10個女嬰這樣的比例。一個150人左右的小部落大概有60到70個女人,80多個男人,女孩長大了會離開部落,到附近的部落尋找合適的孩子他爸。
對於這種「出婚制」,阿鴻說起來異常的簡單,他提到他的姐妹們都在15個冬天后離開了部落,他很少能見到她們。他們的母親活了35個冬天就死了,大概生了11個孩子,活到15個冬天的有6個孩子。
塗莉莉再次驚呆:這嬰幼兒死亡率也太高了!達到了50%!
她突然意識到,原始社會生病是個大問題,生孩子更是大問題!
至於「父親」這個概念,阿鴻不是很在意,說了幾個名字,說可能其中有一個是他父親,首領也可能是他父親。一個女人可以自由選擇讓哪個男人進她的帳篷,所以——
隨即她明白了,阿鴻為什麼除了一開始打她那一拳,之後既沒打她,也沒對她怎麼怎麼樣。他沒什麼壞心思,畢竟見識不多,壓根就不知道還可以強迫女人。他發現了她,把她帶回去,便覺得很有可能進她的帳篷,所以這幾天都忙著討好她、照顧她、給她換著花樣找食物。
要是從雄性動物的本能來看的話,阿鴻的想法和做法都太正常不過了,只不過塗莉莉壓根沒想過這事——既然女人可以選擇男人,那就說明被拒絕在男人來說是常事。
私有制出現後才有了階層分別,得到更多生產物資的人成了上層階層,開始有了貧富之分,才有了夫妻制度,女人為了得到更多的物資撫養子女,才會同意跟固定的某個男人確定伴侶關係;而男人為了延續自己的基因,就會更努力的劃拉物資,養活自己的孩子,於是隨之而來的就是男人對「私有制」的概念的進一步拓展:「我的」女人、「我的」孩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