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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過獎了,微臣惶恐。」魏意之道,「聽琴重在聽心。小殿下心性澄澈,這份心境是臣萬萬不能及的。」
「鄭二娘已經招認,自元亨元年起,她已經開始信奉天女教,成為其教徒。」他神色一改,轉向正題,「一直到元亨七年,她與武安侯相識,背後之人開始利用她探聽消息。」
魏意之說的這些,十四已經在卷宗上看到了。所以她的臉色很不好——如果是這樣的話,鄭二娘從開始和齊樂成接觸,就一直在利用他。
「但是不論是武安侯還是鄭大郎,都不會隨意將公事透露給外人,所以鄭二娘只能探聽到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魏意之接著道,「尤其是武安侯,對於軍事部署等公務格外謹慎,鄭二娘幾乎沒能從他這裡探聽到重要消息。」
而這次的刺殺,亦是幕後之人向她下達命令,讓她攜帶能破壞符咒的黑狗血,藉機毀掉十四身上的符紙。
符咒一破,丹丘子緊接著就出現了。
十四也是七月初六那日才從丹丘子口中得知,他居然是凸勒的國師,而呼延藏是他的徒弟。他要殺她,也是因為那個徒弟。
有時候事實總是荒誕又可笑,丹丘子高喊替天行道的口號要將她驅逐出這個世界,而這麼做的真正原因卻是另一個跟她一樣的「異物」是他的徒弟。
如此,一切就能解釋通了。不論是元亨四年嵩州地動之後的疫病,還是忽然出現險些要了她的命的丹丘子,種種查不到源頭的事件,恐怕都和呼延藏也就是長孫召兒有關。
她比十四更加熟悉那本書的內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當真是站在上帝的視角俯視眾生。所以她能輕易將眾人玩弄於股掌之中,可以以一己之力挑動五國之亂。如果不是十四和肖硯這兩個異端,沒有誰能阻止她的計劃。
大曆、凸勒、赤面、儷國與倭國,三大二小五個國家,就像是她手裡的玩具,任她擺弄。
魏意之自然不知呼延藏是異世人這件事,他知道的都是通過一件件案子慢慢剖析出來的結果。他震驚於呼延藏的手筆,並為她接近妖魔的智謀和手段感到駭然。
如今的凸勒不過是大曆朝的一個道,但若是沒有河南王府,沒有二聖與河南王,現在的情況是不是會恰好相反?
這個問題不會有人給他答案,但魏意之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滎陽鄭氏有了天女教的信徒,其他世家,也都查查吧。」十四合上卷宗,對魏意之道,「以她的行事作風,不可能只有鄭家。」
元亨元年,當時她已經暗中聯絡了隴西李氏、太原王氏、滎陽鄭氏和清河崔氏四大世家,范陽盧氏正在接觸中。而博領崔氏曾和長孫氏是姻親,趙郡李氏在朝中的勢力支持左丘宏。這兩家,呼延藏想要在裡面動手腳更容易。
「是。」這也是魏意之的打算,只不過十四先說出來了。
「手段溫和一些,儘量減少朝中恐慌。」十四補充道,「我會讓關內王協助你。」
「做下過損害我朝利益者,嚴懲不貸。若只是信奉天女教而並未替他們做過事的,交由他們的家人自行教導。」
「微臣明白。」
「至於鄭家其他人……」十四頓住,一時難以做出決斷。
雖說鄭家其他人無辜,但按照當前律令,出現這種事情是要誅九族的。十四自然不想處置太重,一是因為除了鄭二娘之外的其他人根本沒有犯罪,太過無辜。
二來,不講情面,難免有狡兔死走狗烹的嫌疑,寒了其他人的心。
可要是處置太輕,威懾就不夠,散落在民間的天女教餘孽可能更加猖獗。
「革去鄭家爵位,將其族中在朝為官者,五十歲之下,盡數遣去赤面、凸勒二道,將功贖罪。」專心致志地陪著肖墨練琴的左丘玥忽然出聲道,「其餘各世家、朝中官宦,自省自查。主動上報者從輕處置,故意藏匿者加重處罰。」
「正好可以藉此機會,推行新法。」最後,左丘玥了補了一句。
七大世家在天下文人心中地位超然,若他們帶頭支持新法,對於法令的推行絕對是一大助益。
不出意外的話,剩下的六家,沒有一家能逃過呼延藏的手筆。朝廷可以對他們寬宥處置,相應地,他們也該知道投桃報李。
「好,就這麼辦。」十四贊同道。她對左丘玥投去讚許的目光,對方卻傲嬌地扭過頭,當做沒看見。
氣性可真大,十四心道。
「微臣遵命。」
「將一切都招認之後,鄭二娘還說了其他的嗎?」十四又問道。
「稟娘娘,她說想見武安侯。」
第655章 真心
刑部大獄的牢房並不都是陰森簡陋的,也有乾淨整潔的房間,雖然陳設極其簡單,但起碼能保住犯人基本的尊嚴。
鄭二娘就住在這樣一間牢房裡。
本關進刑部大獄之後,她既沒有遭受外界傳言的種種酷刑,也沒有受到其他苛待。不僅一日三餐正常供應,連左肩上的傷都得到了及時的治療。
這種異常的情況讓她新房加重,時刻提醒自己,這一定是刑部的人的詭計,想要從她口中得到關於天女的信息。
她就這麼過了七日。這五天,她思緒紛亂,想過各種各樣的可能。
直到渾身濕透、面色蒼白的兄長被帶到她面前,平靜地問她:「二娘,你想害死全家人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