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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杜氏不說話了。
孟玉合繞開她,大步向前走出節度使府的大門,順著台階下來,來到十四面前。
天氣太冷,他呼出的氣在他面前凝成白霧。興許是跑得太急了,就算穿的這麼單薄,鼻翼兩側卻出現了細密的汗珠。
其實他今年也才二十歲,臉上還留著少年人的單純和衝動。
「肖娘子。」孟玉合努力喘勻了氣,才開口對十四道,「多謝你,沒有躲我,還願意聽我說話。」
「關於那些畫像,要是給你帶去了煩擾,我在此向你道歉。」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真誠無比,任何人站在他面前都不會懷疑他的誠懇。
「沒有給我帶來煩擾。」十四開口道,「孟二郎也不用放在心上。」
「……是嗎?」孟玉合聞言,問。
十四點頭確認。
十四的反應,是在孟玉合的預料之內的,他過來之前就想像過她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但是因為她的回答,讓孟玉合準備好的很多話都不需要再說了。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看著面前他用紙筆描摹了無數次的容顏,道:「那就好,這樣我的愧疚能少一些。」
「肖娘子,希望你不要因為這次的事情討厭我,願你我之後還能做朋友。」
「不會。」十四道,「也祝孟二郎早日覓得良緣,不要再受這件事的影響。」
「多……多謝肖娘子,一路順風。」孟玉合合起手,向十四致了一禮。
十四回以一禮,既然翻身上馬,打馬前行。
杜氏看著佇立在寒風中的孟玉合,忽然明白為何夫君總是說這位小叔更像他們的父親了。
孟常懷在老一輩的圈子裡,是出了名的痴情種。
而孟玉鳴遺傳了父親的智慧,卻沒有遺傳他的痴情。如今看來,這份痴情與真心,全部傳到了孟玉合身上。
只不過……杜氏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份痴心,為何偏偏用到了一份孽緣上?
……
肖硯因為風寒還沒好徹底所以不能在外面吹風,只能坐在馬車裡。
但是他耐不住寂寞,中途便靠著撒嬌把十四跟銀硃也拉上來了。
於是乎小廝趕車,三個人坐在車廂里,三匹馬則被栓在馬車後頭,跟著馬車往前走。
十四家的馬車絕對屬於精裝修,四壁都加了保暖層,座位上鋪著兔皮毯子,中間還燒著炭爐。爐子上溫著熱水,旁邊的暗格里拉開之後,還能拿到蜜餞、點心等小吃。
十四跟銀硃都沒有吃甜食的習慣,只肖硯偶爾捏一顆放進嘴裡,化去因為生病口中的寡淡。
「娘親,孟二郎為什麼要跟你道歉呀?」肖硯忽然問道。
十四從來沒對他說過「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打聽」這種話,所以他有什麼好奇或者疑惑的事情,都是直接問出口。大部分十四都會告訴他,不能告訴他的也會跟他解釋為什麼不能說。
「因為一些不那麼方便告訴你的原因。」十四溫聲道,「這件事以後不要提了。」
「哦。」肖硯點點頭,「我知道了娘親。」
「今年的生辰禮你想要什麼?」十四問他,「還有不久就是你的生辰了。」
「我還沒想過。」
「那現在想。」
肖硯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卻還是沒想出來。因為他真的不缺什麼,他想要的娘親已經都給他了。
「娘親,我沒有什麼缺的東西,你隨便送就好了,你送什麼我都喜歡。」
「這個『隨便』是最難送的了。」十四故意露出為難的表情道,「範圍太廣,太難想了。」
「你再想想,總能想出來想要的東西的。現在想不出來也沒關係,等你想出來了再告訴我。」
於是小傢伙兒又捧著下巴想了一會兒,忽然眼睛一亮:「娘親,我想到了!」
十四也一喜,笑著問:「這麼快想到了嗎?你想要什麼?」
「棋子,娘親,我想要一副棋子。」
「棋子?」十四一聽就明白,這個小傢伙兒是要學新的東西了,「你要學下棋?」
「嗯。」肖硯點頭,有些期待地說,「左師傅說他可以教我。」
原來如此,十四心下瞭然,明白肖硯為什麼忽然想學下棋了,原來是已經有了現成的師父。
「好,那就送這個給你當生辰禮了。」
「好耶!」小傢伙兒眉開眼笑,高興地說道,「那就等過年之後,我就開始跟著左師傅學下棋。」
「對了,娘親你知道左師傅的生辰是什麼時候嗎?」肖硯又問道,「我想給他準備禮物。」
聞言,十四忽然想起上次那個老道士……她搖頭:「不知道。」
「哦,那我去問左師傅。」肖硯道,「本來想著我要是問出來的話,等他看到我的禮物就沒那麼驚喜了。可是你也不知道,只能去問了。」
「娘親。」
「嗯?」
「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
「我想拜左師傅當師父。」肖硯問,「我能不能拜兩個師父?」
十四沒回答可不可以,而是問:「為什麼忽然這麼想?」
「因為我喜歡左師傅呀。」肖硯立即回答道,「除了娘親,我最喜歡跟他待在一起了。所以想拜他當師父,那樣他就能一直教我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