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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眾人的臉色說不出的好看。
「那下人呢?」有人追問。
「最近宮中在削減用度,剛遣散一批宮人。」魏意之回答道,「陛下擔心夫人娘子們不便,便讓他們把小廝侍女都帶進了宮裡。」
「若無其他事情,在下便先走一步。」魏意之看著幾個語塞的官員,「幾位大人,告辭。」
「哎哎哎……告辭,魏大人慢走。」
……
這些養尊處優慣了的官員們向來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讓他們獨自打理自己的起居尚且困難,更別說在無人幫忙的情況下照顧孫子孫女了。
等各家女眷在宮裡住了三天之後回去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凌亂的家、一片凌亂的家主和一片凌亂的孩子……
自那之後再上早朝,再也沒人提肖墨坐在龍椅上不合適的事情。
……
刑部大獄。
關押死囚犯的牢房裡,有個瘦小的身軀蜷縮在角落裡。他身上的囚服因為用刑留下斑斑痕跡,裸露在外的雙手雙腳以及面部都是髒污,頭髮打結成綹。
「別打了……別打了……」他的嗓音沒有尋常男人的粗厚低沉,反而透著女子都沒有尖細。
若不仔細辨認,所有人都不會想到,這曾是風光無兩的內侍令魏亭。
「踏,踏,踏……」
「啊!別打了,別打了!」原本蜷縮在地上的人被細微的腳步聲驚起,死命地往牆角縮,恨不得鑽進牆裡去。
「叔父。」這個聲音年輕而有磁性,有讓人心曠神怡的力量。
可對於魏亭來說,它卻比地域惡鬼發出的嘶厲更加可怕。
「五……五郎求求……求求你,別打了別打了。」魏亭縮在牆角給魏意之磕頭,「求求你五郎,別打了,讓他們別打了。」
「這個場景是不是有些熟悉?」魏意之說,「我記得十七歲那年,我也是這麼求你的。」
「叔父,可還記得?」
魏亭的聲音戛然而止,趴跪在地上,緩緩抬頭看向魏意之。
「那年我也是這麼趴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我求你不要把我送進宮,我不要當面首。可是你是怎麼回答我的?」魏意之蹲下身,「你和父親,為了所謂的家族榮耀,強行將我與未婚妻子的婚約退掉,將我帶到了陛下面前。並且用魏氏全族的性命相要挾,對我說若我惹得陛下不快,整個魏家上百口人命就會因我而葬送。」
「你讓我成了全神都的笑柄,而你們兄弟倆卻藉此青雲直上,官運亨通。我的好叔父,這些你都還記得嗎?」
「五……五郎,你是因為陛下的賞識,才有今日呀。」魏亭終於明白魏意之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這個侄兒從前對他恭敬有加,原來都是裝的,是裝的!
「我當初將你送入宮中,是為了你好,是為了整個魏家好呀。」
「這些話,你自己信嗎?」
「五郎,我說的都是真的。」魏亭此刻只想活命,用盡一切辦法活命,「求求你,求求你替我跟陛下求情,我是受了矇騙,我沒有想謀反啊!」
「叔父。」魏意之聽著這些話,露出嘲諷的笑,「你可真天真啊。」
「你以為我今日過來,是來救你的?」他抬手,自有人遞上利刃。
「你……你要幹什麼?」
「謀逆乃是大罪,本該誅九族。」魏意之站起來,「陛下仁厚,只賜死你一人。我來,自然是親手送你上路。」
「你……」魏亭雙目圓睜,映出魏意之近在咫尺的臉。
他雙手握著刀柄,將刀狠狠刺進了他的心臟。
這是魏意之第一次親手殺人,卻只覺無比痛快。
長達十五年的夢魘,他終於親手將它掐斷了。他再也不是那個因為勢單力孤而任人擺弄的少年,再也不用以為無可奈何而恨不得自戕而死。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魏亭這張瀕死的、驚恐的臉,大大地取悅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
長神殿的人都知道,魏大人極少大笑。他也很少笑,只在陛下面前,會露出淺淺的笑容。
因為女帝曾稱讚過那樣的笑容,他便只那樣笑。
魏意之鬆開刀柄,在陰暗的牢房中笑的肆無忌憚。
身後的獄吏將頭壓得更低,下意識地想要屏息。長久,笑聲終於間歇。
「丟去御獸園,餵狼。」
「……是!」
第625章 火銃,火流星
河東道節度使名叫林丘坤,是左丘宏受封為河東王之後親自提拔上來的,深得其信任。
左丘宏參與神都兵變失敗的第二天,林丘坤便殺掉河東道一批擁護朝廷的官員,自封河東王。
彼時,神都發生兵變的消息還沒有傳出來。
河東道有兵馬四萬。
關內道派出三萬兵馬自西面徐徐前進,蘭澤則率領北大營兩萬人馬自南面疾攻向北。五萬人馬,壓著對方打。
半月之後,便收復河南道一半土地。俘虜叛軍八千人。
八月二十三,蘭澤首先到達太原府,將林丘坤和兩萬叛軍圍堵在城中。
然而從那日起一直到九月初,軍隊都未能再前進一步——林丘坤以城中百姓的性命做要挾,若蘭澤的軍隊膽敢前進一步,他就直接屠城。
第一天,他就命人將十餘名稚童從城牆上丟下,活活摔死,以此威脅蘭澤退兵。<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