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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芑,阿芑你看著娘親。」她試圖吸引她的注意力,跟她好好交流,「阿芑,阿芑。」
但是一連喚了好多聲,她卻絲毫不理睬,繼續大哭。
「阿芑怎麼了?」左丘玥早朝之後去了內廷,一直到現在才回來,剛踏進院子便聽到女兒的哭聲。
「阿芑,爹爹回來了。」十四抱著肖墨走向左丘玥,「快,快看看,爹爹回來了。」
左丘玥心疼地把女兒抱進懷裡,伸手撫去他小臉兒上的淚痕。但肖墨哭得傷心,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剛擦完就又落了新的下來。
「阿芑,告訴爹爹,你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傷心?」左丘玥親她的小臉兒,「不哭了乖乖,跟爹爹說話好不好?」
「哥……哥哥……爹爹,哥哥……哥……哥……」
小傢伙兒哭得說話也說不連串,十四輕拍著她的背,解釋道:「午睡醒了就要找阿硯,我跟她說阿硯出去了,然後就哭哭個不停。」
「阿芑,阿芑不哭了,爹爹就帶你去找哥哥。」
「嗚嗚嗚……嗚嗚……」肖墨停了哭聲,開始不停地抽泣。她紅著眼睛看向左丘玥,不確定地道:「哥哥……爹……爹爹,哥哥。」
夫妻二人帶著肖墨來到肖硯的院子,還沒進門就聞到了濃濃的藥草味兒。
小傢伙兒大眼睛裡還含著淚,皺了皺小臉兒。
「阿芑,哥哥生病了,在睡覺。」進門前,十四對她說,「你進去之後不要吵哥哥睡覺好不好?」
「生病,喝藥。」
「對,哥哥生病了,知雪姐姐在裡面照顧他。他喝完了藥,現在在休息。我們小聲地進去看他,不要吵醒他,好不好?」
「好。」小傢伙兒乖巧地點頭,「娘親,不吵。」
三個人在門口說話的時候梅知雪便聽見了,走過來迎接。
「姑姑,王爺。」她看到左丘玥懷裡的阿芑,硬擠出一絲笑,「阿芑。」
左丘玥抱著肖墨進去,十四來到梅知雪身邊,牽住她的手,撫了撫她的肩膀。二人都沒有說話,一起朝裡面走去。
肖硯昨天燒了一夜,今早才慢慢退燒。但是剛剛又開始燒起來,所以面色有些紅。
旁邊擺著藥碗,藥汁是剛熬出來的,梅知雪準備放涼一些再餵給肖硯。
肖墨從進了房門便沒再說過一句話,她被左丘玥抱在懷裡,扯著身子看朝向肖硯。
繼而她踢著小短腿兒,想要下去。
左丘玥拗不過她,只能彎腰將她放下,叮囑道:「不要碰到哥哥。」
肖墨便當真不碰肖硯,只趴在床沿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藥放涼了。梅知雪試了試溫度,可以餵了。
左丘玥將肖墨抱開,讓她給肖硯餵藥。
肖墨看著,小臉兒再次皺成一團,趴在左丘玥耳朵旁小聲說:「爹爹,苦。」
「阿芑可以說話,只要不太大聲,不哭,就不會吵到哥哥睡覺。」他憐惜地摸摸女兒的臉,「阿芑真懂事。」
肖硯雖然昏睡著,但下意識還能吞咽,所以餵藥的過程很順利,沒多久一碗藥便餵下了肚。
「你也要多休息。」見梅知雪將墊在肖硯脖頸處的帕子收回來,十四道,「不要等阿硯醒過來,你卻倒下了。」
「姑姑,我知道了,我有分寸的。」她抬臉看向十四,「你放心吧。」
……
平康坊地下城。
因處在地下,這裡常年點著燈火。不燃燈的地方,不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都是漆黑一片。
聶非煙坐在一把簡易的高腳凳上,這種樣式的凳子是近些年才興起來的,從前大曆朝的椅子都是矮椅,更多人則喜歡席地而坐。
聽說首先售賣這種椅子的趙記,背後的東家乃是河南道嵩州黃粱縣人士。黃粱縣這三個字近些年在神都流傳甚廣,首先起源於黃粱縣主也便是如今的河南王妃向朝廷獻上土豆的種植方法,後來是因為一場地動無人傷亡。
而讓這個縣城聲名鵲起的,則是那裡出產的紗。質地比之尋常的紗更為精良,價錢卻反而低出不少。據說曾有神都商人親自到黃粱勘探過,他們那裡有一種新式紡紗機,做工速度比舊式紡紗機快數十倍,堪稱鬼斧神工。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事情,總之,如今神都無人不知黃粱縣。
「我在這裡這麼多年,你是第二個被王府特殊關照的人。」聶非煙看著對面被用木架固定住的女人,像和朋友聊天一樣,問道,「你想知道第一個人,來到這裡之後都經歷了什麼嗎?」
「不……不要!」對面的女人用唯一能自由操縱的頭顱來演示驚恐,她不想知道,她只想活著離開這兒,「求……求求你放過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她用盡了全力嚎啕,奈何之前的一日一夜已經讓她喊廢了嗓子。她現在的喉嚨像是漏風的紗布,已經發不出很大的聲音了。
「不,我覺得你很想知道。」聶非煙妝容精緻,身旁的一盞燈,照出她平康坊第一歌姬的風情。她朱唇微啟,媚眼含笑,和面對達官顯貴時無甚分別:「你現在的害怕,都是裝出來的。我見過真正的恐懼,從不同的人身上見到過,他們可不是你這樣的。」
女人臉上的恐懼像是一幅完美的畫作,因為她的話出現了裂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