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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什麼?」十四反問道,「血海深仇,如何勸?」
「我的意思並非你勸她不要報仇,而是勸她寬心,放過自己。」左丘玥道,「仇恨深埋於心,損害心性,傷的是她自己。」
他知道十四本身便是豁達之人,活的通透又隨性,鮮少有能讓她鬱結於心的事情。肖硯在他的教養下,也是坦坦蕩蕩一君子。
再看齊樂成、顧凜,甚至於齊先,在十四身邊長大的這些孩子,雖然性格各異,但無一不是心胸開闊、光明磊落之人。
但松果心中只要一日藏著仇恨這顆心魔,便會多一日受其所累。日積月累,終成禍患。
十四自然知道左丘玥這並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說血海深仇,他身上背負的難道少了?而且相較於松果,他的情況更加複雜。
可是並非每一個人都是他,都能做到他這樣。
十四把松果養在身邊好幾年,當然清楚她的個性。這個孩子是個將愛恨都做到極致的人,想要她釋放心魔,只能通過她自己選擇的方式。
殺掉仇人,以血還血,就是她選擇的方式。
「等她把仇報了,自然就會放過自己了。」十四道,「早一日報仇,就早一日放下。」
所以她也沒勸她再等幾年,等她更加強大的時候再過去。而是直接給她派了幾個幫手,一起幫她完成。
左丘玥嘴角抽了抽。
十四捕捉到了他這個小動作。
聽他道:「你教養孩子,當真是別具一格。」
「我只想讓他們釋放天性。」十四學著他剛才的表情,「這就是我的教養方式。」
「哦還有。」十四坐到床上之後接著道,「我護短,特別護短。」
「哈哈哈哈哈哈。」左丘玥被她的樣子逗笑了,摟住她笑一起倒在了床上,「阿姐,能當你的孩子,真的是非常幸運的事。」
……
聽聞另外四個人要一起去光州,梅知雪也動心了。一來梅行之在淮南道,她想過去看看他。二來,她也想出去闖蕩一番。
從前一直跟在辯苦和尚身邊學醫,不能像肖硯他們一樣跟著十四領略各地風光。現在她差不多能出師了,應該多出去闖蕩,遮掩才能多見識一些疑難雜症。
唯一顧慮的就是她不會武功,害怕他們四個要去執行任務,有她在會耽誤他們。
五個人自小一起長大,養成的交流習慣就是有話明說,不會憋在心裡要別人去猜。所以梅知雪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跟顧慮都說了出來。
意外的是其他幾個人都十分樂意帶她同去,只有松果略微遲疑了一下,但也沒反對。
後來又一起問了十四,十四略考慮了一下,也點頭同意了。
左丘玥拿了自己的私印交給肖硯,告訴他萬一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麻煩,就向當地官府求助。
雖然光州地處淮南道,並非河南道。但有他大曆朝郡王爺的身份在,明面上的求助官府不可能不管。
小鷹必須學會獨當一面才能翱翔於天空,十四這次把幾個孩子放出去也是對他們的歷練。
看到左丘玥把私印給了肖硯,只剩二人的時候對他半開玩笑道:「他們幾個這一趟去光州,說的不好聽是去干殺人放火的勾當的。你讓官府怎麼插手?」
「他們若是能掌控局勢,自然用不到我給的東西。」左丘玥一本正經道,「我此舉只是以防萬一,一旦出現他們應付不了的變故,這是一條退路。」
天問閣是江湖組織,而混江湖的人,有一套隸屬於朝廷律法之外的江湖規矩與行事準則。而官府與江湖,就像涇與渭,明面分明,暗地相接。
左丘玥這意思說白了,就是肖硯他們走江湖規矩能占上風的時候,那就按江湖規矩;否則,那就按官府的規矩。總之,不能讓他們吃虧。
只能說這夫妻倆,護短護到了一處。
聽完他的話,十四笑著道:「要不然怎麼人人都愛權勢呢。」
以勢壓人的感覺,不要太爽。
「孟常懷鬆口了。」左丘玥忽然說了句。
十四一怔,明白過來之後一陣驚喜。
「因為這次刺殺?」十四思路清晰,思緒運轉飛快。
「阿姐聰明!」左丘玥省掉了解釋的話,含笑贊道。
一直在觀望的孟常懷,這次刺殺居然成了推他向前走的契機。當真是世事難料,早知道他吃硬不吃軟,還不如使個計策誘他投誠了。
「要是早知道他吃這一套,我找一群人扮成刺客,再帶著銀硃他們親自去救。」十四語氣中不乏可惜之意。
左丘玥知道她在說笑,孟常懷雖然需要一個契機,但若是沒有前期的努力,讓他看到了下注的贏面,就算是再來千次萬次刺殺也沒用。
「跟他談的怎麼樣?」玩笑過後,十四恢復正色。
孟常懷手裡握著河南道的軍權、政權與經濟,十四跟左丘玥要三取其二,政務仍舊由他統轄,軍隊和經濟要拿過來自己主導。
把康斯穆從神都調回來,就是為後者準備的。
「他也非做事拖泥帶水之人。」左丘玥道,「既然決定投靠我們,自然不會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孟常懷交權利交的這麼快,著實讓左丘玥更加高看他一眼。從前十四說他是個好官,心中最看重的是百姓,權勢要退其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