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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玥的榮幸。」他此時不再自稱臣,而稱名。
肖硯跟在後面,女帝朝他望了一眼,接著道:「這孩子生的也好,小輩里屬他最齊整。」
「他像他母親。」左丘玥接話,笑意柔和。
圍觀的百姓被禁軍和千牛衛擋在幾丈之外,只能看見女帝在同河南王說話。在他們的想像中,這樣的人物開口便是家國大事,他們想像不到天潢貴胄閒話家常的情景。
女帝聞言點頭,道:「你娶了一個好媳婦。」
「承蒙陛下愛護,玥才能有此運氣。」
長孫召兒低眉順眼地走在身側,全程都沒插話,這跟以往有些不同。女帝忽然想起,當初要她自己挑選郎婿,她是選了左丘玥的。
只能道一聲流水落花,有緣無分。
今夜沒有宵禁,都城裡的百姓可以狂歡一整宿。女帝率領皇室成員和百官一起出來觀燈,是為了與民同樂。
但她自然不會同解除了宵禁的百姓們一樣暢玩一整宿,自皇城出來摘星樓上坐小半時辰,便要啟程回宮了。
「馬上就要結束了,待會兒娘親和爹會一起逛燈會,我們直接去找阿成他們。」見女帝已經作勢離開,肖硯低聲對梅知雪道。
梅知雪聞言點頭:「好。」
摘星樓高三十餘丈,但他們只上到第三層,下去也容易。
仍舊是左丘玥和長孫召兒陪著女帝走在前方,眾人從樓中出來,忽見一抱著小童的女子衝撞過來。
不知她是怎麼衝過了重重守衛,就這麼抱著孩子衝到了女帝兩丈之外。
「有刺客,保護陛下!」一眾千牛衛也沒想到居然有人能衝到內圍來,立即拔刀將女帝護在身後。
周圍的百姓也被這突發情況驚到了,嘈雜聲都小了很多。
「王爺!這是你的親子啊!」
跪在地上的女子一聲悽厲哭喊,將懷中的小童向前推去。
「住手!」有千牛衛拔刀相向,好幾道聲音一同厲聲制止。
當眾傷人,不出今夜皇室暴虐的消息便會傳遍神都。
「她剛才喊的是什麼?這孩子是王爺的兒子?哪個王爺的?」
女子方才那一聲吶喊,已經在人群中驚起波瀾。
「王爺!這是你的血脈,你不能不管他啊!」女子又一聲哀嚎,「奴家自知出身風塵,不敢妄想分毫。但這孩子是無辜的,請王爺憐憫,不要在讓他流落在外了。」
「將她按住!」千牛衛備身喝令道,「堵住嘴。」
「三郎!」侍衛還是慢了一步,叫這女子喊了出來。
三郎,皇族這些親王郡王中行三的不止一個,但是聽到這兩個字百姓們第一個想起的只有左三郎。
河南王,左丘玥。
這兩個字像是一顆炸彈,瞬間在人海中爆炸開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抹矯捷的玄色身影自皇室隊伍中躍起,如低飛的玄鷹飄落在被侍衛捉住正要堵嘴的女子面前。
肖硯奪過一名千牛衛的佩刀。
「世子……」
在對方驚愕的眼神中,他持刀揮向女子的手臂。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砍下去。
長刀卻在接觸到女子衣袖時驟然停住,改換路徑。刀尖貼著女子的衣袖自手肘處向著手腕劃出一個「一」字,袖子被劃開,女子的藕臂瞬間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
女子神色驟變,便要將手收回。
肖硯卻比她更快一步蹲在她面前,捉住她縮回去的手臂。
「你要做什麼?」女子驚呼。
「大膽細作,居然敢在上元佳節興風作浪,罪該萬死!」肖硯捏著女子的手腕,將她的手臂翻轉過來,將手臂內側的刺青展現在眾人面前。
「此刺青乃是他們的標記,大家可看清楚了。」他高聲道。
女子想要將手臂收回去,但捏著她的手就像一枚焊在牆壁上的鐵鉗,她吃痛無比,又無力收回。
這是夜間,圍觀的百姓自然看不見這女子手臂內側的刺青,但他們只要聽到聲音就夠了。肖硯舉起這刺青,面向的是女帝。
「原來是別國的細作,居然敢陷害左三郎,當真是罪該萬死!」
「罪該萬死!」
「處死細作!」
民聲頃刻轉變,所有人都義憤填膺地高喊著處死細作。
女子的嘴沒被堵住,卻在手臂上的刺青被展示在女帝面前之後像是啞了一樣,再沒發出半點聲響。
她想自殺,但肖硯在身邊,她求死不得。
小小波瀾隨風颳過,隊伍在更加警惕的千牛衛和禁軍的護送中離開了摘星樓。像來時一樣乘車駕馬,在百姓的目送里返回宮中。
不論是禁軍官兵還是千牛衛,今夜所有出勤的人都在心裡對河南王世子千恩萬謝。
若是沒有他及時出手,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腦袋還能再項上留幾日。
「銀硃,將她下巴和胳膊卸了。」十四原本跟左丘玥並肩而行,故意落後幾部,在熙攘人群遮掩下來到了女子面前。
「是王妃。」
女子應聲抬頭,一個熟悉的面容撞進她眸中。
「你……是你!」
十四的面容跟她十餘年前見過的那張面容重合在一起,竟找不出分毫變化。
「看來還是我記性好,第一眼就認出你了。」十四道,「柳娘子,好久不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