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頁
銀硃的目光往上移,只見他脖頸上的汗水和皮肉一起包裹著青筋,嘴唇乾裂,面色煞白,汗水跟眼淚一樣順著面部滑落。
聽到動靜之後他忽然轉頭,一睜眼,雙目的猩紅像是能把人吞進去。
銀硃一看這情況就知道他已經醒了很久了,她沒有多餘的反應,放下東西跑了出去。
很快,十四提著刀跟碗過來了,銀硃提著一隻活雞跟在她後面。
「喝吧。」放完了血,十四端把碗往床邊推了推。
床上的人像個被父母催著喝藥的小孩子,乖乖地起身,端起碗往下灌。只不過這次沒喝完,只喝了一半。
「怎麼不喝完?」
「我試試只喝一半的效果。」左丘玥的嗓子比昨天又沙啞了不少,「要是喝多跟喝少沒有區別,留著獨自吃飯多好。」
十四聞言嗤笑一聲,也不強迫他。而是意有所指地看向他的手:「寧願自殘,也不願意喊人進來替你拿血?」
「這個嗎?」左丘玥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不是故意的。」
「這個毒在我身上,但我不想跟它妥協,也不想讓步。我讓一步,它就會進一步。反之,我寸步不讓,就不給它得寸進尺的機會。說不定博弈抗衡之中,我能占據上風呢。要是再往好的地方想一想,說不定我能忽視它的存在。」
「你倒是活得樂觀。」十四不客氣地潑涼水道,「想的再好一點兒,說不定就可以不用解毒了,你用精神勝利法,就能完全戰勝它。」
「精神勝利法?」左丘玥第一次聽這麼新鮮的詞,「這個詞好。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隨神往來者謂之魂,並精而入者謂之魄。精神二字,道出了人生本真啊。」
「肖娘子武藝高超,才學也淵博。」
剛好受一點兒,就把全部的力氣都用到嘴皮子上了。十四懶得理他,帶著銀硃出去了。
聽著她們走出去,左丘玥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連忙用手撐住了床沿。他看了一眼剩下那半碗已經開始凝固的血,閉上了眼睛。
小武拿著傷藥進來替他包紮傷口,包紮好之後把早飯端到了他面前。
「小武,你的手藝一夜之間脫胎換骨啊!」嘗過第一口,左丘玥驚奇地贊道。
「……這不是我做的,是我家娘子做的。」
第267章 懺業
左丘玥在十四家裡半死不活地躺了七天之後,辯苦和尚終於回來了。離開的時候是一個人,回來的時候變成了兩個人。
「這位師傅是?」十四看著跟在辯苦和尚後面的又高又瘦的僧人,覺得似曾相識。
「懺業,這是肖施主。」辯苦和尚介紹道。
「師父,我之前怎麼沒在寺里見過他?」梅知雪近兩年經常住在大慈恩寺,卻從來沒見過這位叫做懺業的和尚。
其實大慈恩寺許多僧人她都不熟,現在特意問一是因為辯苦和尚親自把他帶到了這裡,二是因為真的很眼熟,她之前肯定在哪裡見過他。
「肖施主,梅小施主。」懺業雙手合十,分別對十四和梅知雪鞠了一躬,「貧僧法號懺業,未出前的俗名,叫李二繼。」
「你!」十四睜大眼睛,「是你?」
她問辯苦:「這是怎麼回事?」
梅知雪則還沒反應過來,李二繼又是誰?當初梅行之並沒有把綁架她的人名叫李二繼的事情跟她說。
「此事說來話長,先給病人看診吧,容貧僧稍後再跟肖施主解釋。」辯苦和尚對十四道,「我找到了能暫時壓制嗜血散毒性的方法。」
「什麼辦法?」
……
辯苦和尚找到的暫時壓制嗜血散的辦法,就是用曾經中過毒又成功解毒的李二繼的血進行壓制。
當初梅行之說的,李二繼的結果是被押送神都進行審判。十四得知他的出身之後,就覺得不會那麼簡單。
沒想到時隔多年,她又在黃粱縣見到了活著的李二繼,還成了出家人,取了個法號叫懺業。
不用再聽解釋十四也想通了,當年梅行之的祖父收藏的那株嗜血藤,應該就是用來給李二繼解毒了。
「等等。」往二樓走的過程中,十四把人攔在了樓梯上。
「肖施主,有何事?」
「你打算直接讓左……裡面的人喝他的血?」十四問辯苦和尚。
「鮮血效用最佳。」辯苦和尚道。
「不瞞大師。」十四卻說,「裡面那個人性情古怪,連雞血都不太願意喝,你覺得他會接受喝人血?」
「雞血?」辯苦不解。
「哦,是這樣,我想著既然這毒要用血來壓制,動物的血也是血,就給他試了試。」十四道,「不過效用很小,第一次喝的時候一次能緩解一個時辰,到今天已經不太能起到作用了。」
前幾天每天飲一次雞血,能換來片刻的鬆緩,左丘玥一天飲水進食也都集中在了這段時間裡。但是七天過去,雞血已經起不到作用了。所以從昨天到今天,他已經一天一夜水米未進。
辯苦和尚要是再不來,他可能就會像十四一開始估計的那樣,活活餓死。
「我也飲過牲畜之血。」懺業說,「起初收效甚微,而且只能稍微把痛苦降低,不能恢復體力,也不能驅散內心對人血的渴望。七天之後,就會完全失去效用。」
十四聽梅行之說過李二繼的過往,連他這樣的人都能被逼到喝人血,嗜血散給人帶來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痛苦?<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