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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叮囑過去的人,千萬別讓福伯起疑。要是他知道了,一定會通知哥哥的。」梅知雪說話時伴著斷斷續續地咳嗽,能聽出來她已經在盡力壓著了。
「哥哥前不久剛被我和相師父嚇了一回,不能再嚇他了。」
「……你哥哥把你交給我,我卻沒能照顧好你。」十四很擔心梅知雪,有些難受。
左丘玥把她的手攥在手心裡,用力握了握。
「姑姑你別自責,身為醫者,這是我的選擇,也是我的責任。」梅知雪的聲音從營帳里傳出來,不高,不重,不悲情,「我的理想是遍識天下症,醫遍苦病人。姑姑,這是我的必經路。」
又有兩個重病昏厥的婦人被官兵用擔架抬過來,經過十四跟左丘玥旁邊的時候提醒他們離遠一些。
「啊!」
「怎麼回事?」
第一抬擔架本抬進去之後,營帳里忽然傳出打鬥的動靜,以及眾人的驚呼。
正要離開的十四立刻轉身,就見剛剛放下去的帳子上被潑了一道硃砂墨,那是還帶著溫度的血。
十四不及多想就衝過去。
「別動!否則我就殺了她!」十四來到營帳里,只見剛剛還躺在擔架上昏迷不醒的婦人,此時居然拿著匕首,挾持了梅知雪。
兩名抬她的官兵都倒在地上,一名受了重傷,另一名側趴在擔架上,脖頸被割斷了一半。帳子上那道痕跡,便是他的血。
營帳里還清醒著的病人都驚恐地縮到了一角。
「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十四看向挾持梅知雪的人,臉上的病態不似作假,「為了混進來專門染了病,好手段。」
「全部都不許動,否則我殺了他!」聽到外面的動靜,女子忽然發狠。
「你別衝動!」十四高喊,「外面的人不許進來!」
左丘玥的腳步跟官兵一起頓在了營帳之外。
女子的匕首擦破了梅知雪脖頸上的皮肉。
但她除了一開始那一聲驚叫之外,未再見驚慌。她鎮定地望著十四,眼中並無祈求,全是信任。
持刀的女子戾氣出奇地重,十四不敢激怒她,站在原地問道:「怎麼才能放了她?」
「好說。」對方道,「你過來換她。」
「可以。」十四答應的爽快。
正要往前走,又聽對方道:「素問黃粱郡王妃武藝高超,我不敢冒險。請將武器卸掉,舉手走過來。」
十四順從地取出腰間的匕首,扔到了地上。然後舉起雙手,在對方的要求下原地轉了一圈,才向前靠近。
還有一步就能走到梅知雪身邊,誰知對方卻忽然目露凶光。
匕首向梅知雪的脖子劃割,鮮血立即噴濺,想要再進一步的時候,被十四用手抓住了刀尖。
十四用另一隻手將梅知雪拽過來,同出出腳踹向對方腹部。
經過一番搏鬥,女子被十四卸了兵器,按在地上。
「姑姑!」梅知雪指著女子大喊。
十四連忙抓起女子的下巴,卻見已經有汩汩黑血從她口中湧出——竟是已經咽了毒。
梅知雪臨危不亂,來到女子身邊,一手捂著自己的脖子,一手拉起女子的脈搏。
在十四詢問的目光中,她朝她搖了搖頭:「沒救了。」
「她的毒藏在口中,定然是方才對峙的時候就已經咽下去了,不然發作不了這麼快。」
十四的目光在女子臉上停留了很久,只見她已經失去生機的臉上,有種詭異的滿足。
……
肖硯來到古梁縣大慈恩寺,卻被沙彌告知,辯苦和尚前不久接到了神都大慈恩寺的信,啟程去神都了。
古梁縣的大慈恩寺也逃過了上次的地動,在天災中留存下來的廟宇引來了更多虔誠的香客。
上山拜佛的人絡繹不絕,跟下山的肖硯和松果擦肩而過。
肖戰沒有絲毫猶豫,跟松果一路飛奔到山下,對等在這裡的小廝交代:「你回去告訴娘親和爹,辯苦大師去神都了,我跟松果去神都找他,會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
「那人存了死志,這次來根本就沒打算回去。」左丘玥在幫十四包紮傷口,而她一直在回想那名女刺客死去時的表情。
「可是她為什麼提前咽下了藏在嘴裡的毒藥,難道是有把握一定能殺了我?」但是剛才那個人的身手,並非絕頂,甚至比不上紅線。
而且她是真的染了疫病,跟她交手的過程中十四能明顯感覺出她體力不支。
「知雪說你這傷不能沾水。」左丘玥在十四的手背上系了一個蝴蝶結,「傷好之前,我侍候你洗漱。」
「小傷而已。」十四要抓手活動活動,被左丘玥制止了。
「別亂動。」
「你別這麼緊張。」十四看到他眉頭緊皺,跟個小老頭一樣,忍不住逗他道,「這麼漂亮的臉長了皺紋的話,我會心疼的。」
她以為這麼說,定然會勾出左丘玥油嘴滑舌的本性來。
誰知預料中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左丘玥皺著的眉頭倒是鬆開了,面容卻未見鬆緩。
十四坐在椅上,左丘玥半蹲在她身側,微微仰視著她,緩聲道:「阿姐,你還記得那次,我初回神都,上元夜宴席之上用身體去為陛下擋箭。」
十四暗道不妙:這是要翻舊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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