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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蔣君臨一眼,有些忐忑,其實不想和蔣君臨說,可又有一點僥倖,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說出來,告訴他,讓他知道你本身就是小惡魔。
他對你的認知還不夠,快告訴他,讓他知道你多壞!
「不想說,就別說,沒關係。」蔣君臨拍拍他的頭,安撫著他。
季珹輕笑,聳聳肩,故作輕鬆,「金條不見了,他們清點的時候發現數目不對,肯定有人偷了啊,當時五角洲沒有裝監控,他們也就一一排查。那一年大通鋪里住了五十多孩子,其中八個人有機會偷金條,我就是其中之一。他們把我們都聚在一起盤查,每個孩子都否認。刀疤大哥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只要認了,還了金條就沒事,不然就殺了我們。我和同伴不認,別的孩子也不認,然後相互指責,推諉,我特別害怕同伴指認我,指出藏金的地方,可刀疤大哥沒耐心,先槍殺了一個孩子恐嚇我們,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被爆頭,腦漿血液濺到我臉上,我就站在他旁邊,我真的害怕極了。所有人都嚇壞了,我的同伴也嚇壞了,他指認了我,他是我來五角洲後,最要好的同伴,最相信的人,我有一個饅頭,都會分一半給他。我沒想到他會揭穿我,我不想死,所以我就哭,也指認他,把一切都推給他,我們相互背叛,爭吵,亂成一團。刀疤大哥非常不耐煩,一槍殺了他,下一個就輪到我了。樹林裡有人踩了地雷,驚動了他們,他們就匆匆離開,事後他們回來找我,我就裝乖,哭,還是不敢承認,我長得乖,嘴巴也甜,刀疤大哥執勤時,我還給他買過煙,當時死了兩個孩子,他也不想把事情再鬧開,所以就放我一條生路。其實,金條是我提議偷的,他只不過是恰好和我在一起,所以送了命。」
蔣君臨靜靜地看著他,季珹能活到十五歲,再遇見他,遇見陸知淵,真的用盡了所有的運氣和力氣,他能活下來,簡直算奇蹟。
季珹見蔣君臨不說話,並不難過,心中壓著的石頭,鬆了一點點,且有點自暴自棄地想,看吧,我從小就是一個壞胚子。
哥哥一定討厭他了吧!
蔣君臨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溫柔地問,「你的同伴揭穿你時,一定很難過,也很失望吧?」
季珹茫然地抬起頭,看著蔣君臨,眼眶瞬間紅了,幾乎是一秒落淚,他失態地轉開了頭,不想讓蔣君臨看到他狼狽的模樣。
「我才不難過,也不失望。」季珹口是心非,「我都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
他一直都記得同伴死不瞑目的樣子。
他一定很不甘心,明明主謀不是他,他是被牽連的,結果是他送了命。
「金條找到了,鑽石也找到了,你想要拿這些做什麼?」蔣君臨問,「送給我行嗎?」
季珹看了一眼布條里的金條和鑽石,擦了眼淚,嘀咕說,「你要這些做什麼?」
第472章 約會的地點不太對
兩人並排坐在山坡上,蔣君臨掂了掂金條,兩塊金條分量還不輕,鑽石的純度也不錯,季珹送給了他。
季珹撓心撓肺地癢,仍是控制不住地問,「你怎麼從來不問我過去的事情?」
「你想說了,自然就說了。」
「我說了,你為什麼也沒怪我?」季珹忍不住問。
「為什麼要怪你?」蔣君臨不解,「你和同伴一起藏金條,他死了,是因為背叛你們的友誼,我只心疼你,又被人背叛一次。」
季珹從小到大,要經歷過多少背叛,才會養成他偏執暗黑的性子。
他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卻依然渴望著有一個人能夠毫無條件地相信他,就像陸知淵,不管季珹做什麼,他都支持。
他也理解了,為什麼季珹會對陸知淵那麼忠誠,陸知淵怕是季珹人生里,唯一一個從來不曾背叛過他的人。
「你在五角洲,後來有交到朋友嗎?」
季珹搖頭,後來的歲月里,沒有一點光,更不會有朋友,別人對他的善意,他都當成敵意,他比任何人都會偽裝,前一秒可以當小白兔,後一秒就能拔刀相向。
蔣君臨心中並不好受,懊悔著當年所作出的決定,可若是重來一次,他會怎麼選擇呢?蔣君臨捫心自問,他還會辜負季珹的信任嗎?
從小經歷了一次,又一次背叛的季珹,早就沒了人性,只有狼性,竟還願意相信他,期待著他,竟願意相信他決然離去,仍會回頭找他。
他沒回來,季珹該多委屈,多失望!
所以,這麼多年了,季珹對這一事耿耿於懷。
「季珹,下不為例!」蔣君臨鄭重地說,他不會再失約了。
季珹茫然,什麼下不為例?
哥哥在說什麼?
蔣君臨一笑,彈了彈他的額頭,「那些事情都過去了,別想了,好不好?」
「真的能過去嗎?」季珹不安地問,「萬一哪一天,你知道我……我……我有秘密瞞著你,你會很失望。」
「誰沒有秘密?我也有秘密。」蔣君臨說,「你的秘密,不必都告訴我,倒是有件事問你,當年剛見到我時,怎麼沒殺了我?」
季珹眼神一閃,笑了起來,「我為色所迷唄。」
「十五歲,毛都沒長齊,知道什麼是色?」
「誰說的,我從小審美就好。」季珹想起初遇時的蔣君臨,再看如今的他,好像都沒什麼變化,只是菱角變得更分明了,「原來在你眼裡,我當年就是一個小屁孩?」<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