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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稟報的小廝忙不迭點頭。
不說陳氏,她身邊伺候的下人,都被嚇了一跳。
王媽媽自從富順被溫月聲下令打了個半死,還被趕出府中後,就一直對其懷恨在心。
眼下聽得她這般荒唐,心裡又是喜又是怒。
「郡主此舉未免太過放肆了些,從前在家中打罵下人就算了,這裡可是皇宮!豈能容她撒野?」王媽媽看了眼陳氏的臉色:「夫人,可要將此事告知老爺。」
「今日老爺也在宮中,出了這麼大的事,還用得著你去說?」陳氏皺眉,看向旁邊站著的宮人。
「宮宴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不知宮裡的其他貴人可曾知曉?」
宮人會意,輕聲道:「那位周夫人已經入了宮,如今正在皇后娘娘宮中。」
陳氏放了心,待那宮人離開後,她方才道:「她自來胡作非為,惹出這等禍事來也是必然。」
「只是這般放肆,她那郡主之位,還不知保不保得住。」
陳氏思慮片刻,起身道:「走罷,去太和宮。」
「玉若睡了,若有人來問,便說她身子疲累,還未甦醒。」
說到底,溫玉若才是今日唯一的受害者。
陳氏來得晚,到太和宮時,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
太和宮巍峨肅穆的宮殿外邊,跪了許多的人。
今日給溫玉若奉酒的宮人,那坑害主子的雨晴,周曼娘。另幾個,則是周家的下人。
陳氏往那邊掃了眼,心中微沉。
那邊還跪著一個眼熟的管事,正是與周鈺婕的丫鬟雲翠有了首尾的公主府管事。
除此外,所有的證物亦是一應俱全。
邊上站著的一位夫人,早已經哭成了淚人,這會靠丫鬟攙扶著,才沒有跌坐在了地上。
陳氏跟京中的貴婦們均有所往來,一眼便認了出來,這低聲啜泣的,正是周鈺婕的母親孫氏。
站在她身側的,便是周鈺婕、周曼娘的父親,也是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周遠度周大人。
除此外,便是今日在宮宴內目睹了整件事情的其餘人等了。
人很多,或站或跪。
但除了哭聲斷斷續續的周夫人外,都格外安靜。
烏雲匯聚於頂,眼見著便要有一場大雨。
那出事時就在殿內的御醫,便在此刻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
「如何了?」皇帝的聲音從殿內傳了出來。
「回皇上的話,周大小姐已脫離危險。」
「只是……」御醫神色為難,猶豫後道:「郡、周大小姐所中之毒,乃是一種奇毒。」
「此毒毒性極強,臣雖及時給周大小姐服下了解毒丸,可那毒依舊腐蝕了周大小姐的面容。」
「臣無能。」
「你說什麼?」孫氏聽到這番話,險些昏厥過去:「我的鈺婕毀容了?」
御醫神色難看,不由得看了周曼娘一眼。
他也搞不清楚,這位瞧著怯懦膽小的二小姐,身上怎麼會有這種怪異的毒藥。
這毒不光傷了周鈺婕的臉,且毒素殘留在她體內,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發作一次,便能叫周鈺婕痛不欲生。
「鈺婕!我可憐的兒啊!」孫氏眼眶發紅,渾身顫抖。
她咬牙看向周曼娘,恨不得將她原地撕碎。
卻還是拼命克制住,只冷聲問她:「解藥呢?」
周曼娘垂著頭,沒說話。
孫氏見她這樣,更是恨不得當場將她的臉也給撓花。
「皇上,思寧郡主到了。」宮人的話,讓孫氏回過神來,她猛地抬頭,去尋找溫月聲的身影。
溫月聲早就到了,但她仍是覺得手上不乾淨。
連著淨了三次手,方才到了這太和宮。
溫月聲緩步行來,在殿外站定。
她犯下這般大錯,竟還這般氣定神閒。
皇后剛到這邊,臉便沉了下來,她掃了身側的一個嬤嬤一眼。
那嬤嬤便抬步至蕭縉身旁:「王爺,娘娘讓您過去回話。」
蕭縉剛過去,就聽皇后冷聲道:「怎麼回事?你不是在場,為何沒能攔下她?」
蕭縉未語。
溫月聲倒酒,甚至往酒里倒東西時,都沒人想到過,她會這般做。
「也罷。」皇后眼眸深沉:「她這些年越發張狂,行事荒唐惡毒。」
「慧怡去世多年,這樁婚事,早就該作罷了。」皇后的聲音很輕。
蕭縉的眼眸卻是一沉。
未等他開口,殿內的皇帝便已抬步走了出來。
和上午相比,皇帝神色難看了許多。
他目光發沉,抬目掃向四方時,似是連天都越發陰沉了幾分。
周曼娘跪著,小臉更是蒼白非常。
她到底是連累了溫月聲。
她心底正發慌時,卻聽身側的人道:「路的第一步,我給你走了。」
說話的是溫月聲。
在皇帝沉沉的目光底下,她卻在輕聲與她說話。
「之後要如何選擇,便看你自己的了。」
周曼娘怔住,她悄悄回頭去看。
這一眼,卻見原本灰濛濛又壓抑的天空,竟在溫月聲的那一側,撕破昏暗,有金色的陽光穿透雲層,落在了她的眼睫上。
她仿若站在了金光中。
下一刻,周曼娘就聽到了皇帝飽含怒意的聲音:「周遠度。」<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