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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滿頭虛汗,渾身發抖,甚至都不敢回頭去看魯平。
就在何覃將要崩潰之時,溫月聲開了口:「何覃,你夥同韓柯等人,栽贓構陷前任撫州通判傅源、前瓊山關將領周海。」
「以貪墨受賄為由,抄沒傅家家產,且害死傅源之事,你認是不認?」
整個知州府衙外,滿是譁然。
傅俞白人就站在了那些個百姓中,聽得周圍許多人道:
「那位通判老爺,竟是被冤枉的?」
「……我就說此事不對,此前我見過那位老爺,分明是位為人和善的好人。」
「如若此番郡主不來,傅大人豈不是要白白蒙受冤屈?」
何止冤屈。
傅俞白低垂著頭,放在了身側的手,反覆握緊復又鬆開。
他父親一生為官清正廉明,堪稱兩袖清風。
調任撫州後,亦是勤勤懇懇,從未懈怠過半日。
可就因為他不願同韓柯同流合污,韓柯便與何覃勾結,買通了府中下人,在府中藏匿了髒銀。
因他母親治家嚴明,他們所藏匿的髒銀其實並不多。
到何覃告發傅源貪墨,韓柯勒令抄家,翻遍了整個傅府,也不過尋到幾百兩髒銀。
卻用這幾百兩紋銀,要了他父親的命!
父親被殺,母親病逝,他跟年幼的妹妹直接淪落為罪臣親眷,他被百般凌。辱,妹妹也被送入教坊司。
那韓柯葷素不忌,竟用妹妹威脅於他,要他做自己的男寵。
他為了妹妹忍辱負重,入了韓府,卻在入府第一日就給韓柯下了藥,令得韓柯不能人道。
他還苦心查探許久,終是找到了韓柯構陷他父親的證據。
他將證據保存,又費盡心思,才找到了人幫助他將證據呈遞到了京中。
未料到那份證據,最終卻是落到了御史大夫孔瑞手中。
孔瑞本就跟韓柯勾結,他所做的事情被揭穿,韓柯暴怒之下,近乎將他打至半殘。
是當初父親曾救過的一個何府管事救了他。
管事說動了何覃,從韓柯手中要來了他,他在何府中苟延殘喘。
可待的時間越久,見到那何府花團錦繡,他父親卻背負惡名死不瞑目,他到底是沒辦法忍耐下去。
在今日何覃宴請溫月聲之前,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朝堂也好,皇帝也罷,既是無法替他父親伸冤,那他就自己來。
韓柯已死,他無論如何,都要送何覃下去給他父親賠罪。
只是可惜,他手中證據已徹底被孔瑞銷毀,有生之年,都難以給父親洗脫冤屈。
至於他的死活,他不在乎。
他做好了準備,卻沒料到何覃會突然叫他接待貴客,更沒有想到,這位他以為跟此前的官員、孔瑞之流並無兩樣的思寧郡主,竟是會在他未動手之前,就讓何覃伏法。
傅俞白怔怔地看著那邊,眼眶微紅。
從他苦心收集證據,到今日,已然三年。
三年時間,他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十四歲少年,到得如今。
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讓他沒一日可以安然入睡,更做不到如同其他少年郎一般生活。
孔瑞銷毀證據後,他已是萬念俱灰。
因此生都無法為父親洗脫冤屈,他還幾次想要尋死,可都因為年幼的妹妹,強忍了下來。
他以為求助無門,他以為再無還父親清白的可能,在他抱著必死的決心時,竟真的有人可以讓他撥開雲霧見青天。
傅俞白看著堂上那個消瘦的身影,眼前已是模糊一片。
府衙內,何覃聽及溫月聲的話,顫抖道:「草、草民不知……」
「不知?」溫月聲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眼底沒有絲毫的溫度:「李慶元。」
身著甲冑的將士快步入內,何覃當下驚懼不已,忙高聲道:「是、是!」
「是草民所為!」他被嚇得涕泗橫流,瘋狂朝溫月聲叩首道:「都是韓柯威脅草民所為,是他讓草民往傅府中放了幾百兩髒銀,將金銀藏在了周海將軍的住處。」
「全因他們不願與韓柯為伍,他便要了他們的命!草民知錯,草民知錯。」
何覃這會絞盡腦汁,只想要活命,甚至將自己握在了手中的底牌都全數招供。
「草民手中還有當日告發時,韓柯讓草民所寫的狀書,另有收繳的傅源字畫、筆跡之流,還請郡主開恩,饒小人一命吧!」
何覃顫巍巍地將那份他隨時都保存在衣服內側的證據交出,嚴偉接過後,對溫月聲點了點頭。【看小說公眾號:不加糖也很甜耶】
證詞有了,證據也有,傅源和周海之事,終是可以沉冤得雪。
那何覃見狀,長鬆了一口氣。
滿心以為,自己所為終是救了自己一命。
下一瞬,就聽溫月聲道:「罪名已立,將他拖出去,斬立決。」
何覃當即僵在了原地。
旁邊那些威武的將士,徑直將他拖走。
傅俞白抬頭,見接連暴雪之下,陰沉的天,竟是在今日放了晴。
太陽光出現的瞬間,周圍的百姓都在歡呼雀躍。
他在人群里,看著那邊,見得劊子手手起刀落。
咔擦。
糾結他多年的噩夢,終是在此刻終結。
他看著看著,眼中不由得滾落了一滴淚,淚珠晶瑩滾燙。<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