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
她從這幾個歹人的話里,聽出了他們是收了旁人的銀子,來壞她的清白的,不光如此,那個主顧還要他們將她的腿骨敲碎。
讓她後半輩子,都只能夠躺著過活。
她拼死掙扎,用頭上的簪子刺傷了其中一人,結果換來的就是一頓毒打。
她此刻頭腦昏沉,眼前被血模糊掉了大半,卻死死地握著那把短匕首。
今日若活不成,她便只有來世報答郡主的恩情。
她便是死,也要拉著這幾個畜生一起陪葬。
周曼娘不會武,她也不打算用手中的短匕首捅死面前的這幾個人,但是她自那天周鈺婕的事情之後,就在自己的衣服內側,縫了一個荷包。
荷包里裝著的,是她調配的劇毒。
那毒只要人的身體沾上,便會立即毒發身亡。
她要這些畜生,跟她一起死!
在刀疤臉湊近的瞬間,周曼娘握緊了手中的短匕首,只待他過來,她便要劃破衣襟,跟他們同歸於盡。
「等等,這娘們手裡有東西。」那刀疤臉停頓了一下,抬手便給了她一巴掌。
「啪!」這聲音在這個破敗的廟宇里,格外的刺耳。
也讓那些個男人的笑容,變得更加的肆無忌憚了起來。
周曼娘被他打得頭偏向一方,唇角溢出了血,手中緊握著的匕首,也被對方奪走。
她死死握住,匕首在她的腕間劃出了一道血痕。
「賤人,還想著捅老子呢?等著,老子這就讓你知道……」
刀疤臉怒不可遏,扯住她的頭髮就要往旁邊的柱子上撞去。
然還未來得及做,就聽得一聲巨響。
「砰!」那道破敗的木門,被人從門外踢開。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裡,站著一個女子。
這邊的人先是一靜,隨後反應過來,均是抽出了手中的刀。
刀疤臉眯了眯眼,仔細看清了那女子的長相之後,大喜過望:「哥幾個今兒有福了,來了個更絕……」
他手中還扯著周曼娘的頭髮,周曼娘在劇痛之下,依舊強睜著雙眼,看清楚了來人。
她幾乎是看到了對方臉的瞬間,眼淚便流了出來。
聲音細微地道:「郡主。」
她在劇痛之中,只看見溫月聲緩步走近。
她想讓她走,想說危險。
然而在頭部撕裂般的痛楚里,她的意識已然不受控制,墜入了深淵。
夜已深。
穀雨等不到馬車從車道上挪開,又放心不下溫月聲的安危,便獨自一人衝去了正道之上,想要攔住經過的人,讓對方去報官,或者是去幫溫月聲的忙。
卻沒料到,她剛到了這邊,就看見晏陵並著身後的幾個官員,策馬而來。
穀雨大喜:「晏大人!」
「晏大人,快救救郡主!」
她又慌又亂,甚至顧不得把事情說清楚。
晏陵也沒有開口問。
他翻身下馬後,徑直往那破敗的寨子中去。
跟在他身後的官員,越看越是心驚。
這裡是通往國寺的必經之路,然因為荒廢了多年,始終都沒有人管。
今日卻在此處出了事,出事的人,還極大可能是那個今日才幫助大徽贏下了武鬥的思寧郡主……
若郡主出了事的話,他們這些官員的人頭,只怕全都保不住了。
寨子裡靜悄悄的,恍若一個人都沒有。
甚至只能夠聽到他們幾個人的腳步聲。
在經過了一出破敗的廟宇時,晏陵頓住了腳步。
只一瞬,他便毫不猶豫地往那邊走去。
他動作極快,以至於後面的幾個官員都沒有反應過來,他人已經到了那邊。
殘破的木門倒在了一邊,這邊沒有任何的遮掩物。
屋外冷淡的月光灑落了進來,照亮了整個室內。
然剛行至廟外,晏陵便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抬眸。
廟宇之中,亂糟糟的一片。
髒亂的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具屍體。
唯有一人站立。
月光傾灑於她身上,仿若給她衣裙上的金蓮,都鍍上了一層佛光。
而這個於佛光之中站立的人,手持一把長刀,刀刃之上,還在不斷地滴血。
她渾身上下不染塵埃,連帶著握著刀柄的手,都猶如瓷玉一般。
只有那一把不斷滴著血的長刀,在提醒著他,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溫月聲聞聲回頭,與他對上了視線。
剎那間,他看到了一雙似無盡深淵般的黑眸。
深沉,幽靜,形同死域。
她脖頸後的紅蓮,紅得似火一般,在雪白的脖頸間,好似於這個靜謐的月夜綻放。
連帶著這整個廟宇里,都盛滿了冷香。
不是她常用的檀香,而是一種冷絕的,似日夜浸染出來的冰冷刺骨的香。
她回身靜看了他幾眼,忽而朝他走了過來。
那串他贈予她的白色佛珠依然纏繞在了她的右腕間,卻好似佛珠上的光芒都黯淡了許多。
月光落在了那把刀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晃在了他的面上。
他就這麼看著她一步步走進。
沒有表情,也沒有後退,只沉默無聲地與她對視。
然她身後無邊的黑暗,像極了她此刻蓬勃的殺性,將要突破一切撕開黑暗沖刷出來了一般。<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