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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原本是要將您禁足半年的,還好夫人心善,求了老爺開恩,又逢著今日乃是七夕佳節,這才將您提前放了出去。」
趙嬤嬤滔滔不絕地說著,也不管床上的人眼下是何等狀態,耐不住這屋內悶熱,她將幾處窗戶全都打開。
正值盛午,烈陽灼熱,站在廊下的丫鬟額角都被汗浸濕。
偏坐在床上,身上還蓋著棉被的溫月聲,身上一絲汗都沒有。
她輕抬眸,便能看見綠樹成蔭,晴空萬里。
是末世見不到的盛景。
屋內屋外的人均不知,五日的時間,溫月聲就換了個人。
原本的溫月聲,三日絕食,又被關了五日,連著數日無人看顧,第七日時,她在生命最後一刻,爬到了圓桌旁,想拎起茶壺喝口水。
可那茶壺裡根本就沒有茶水。
她有呼喊過,可無人應答,最後昏厥過去前,撞倒了桌上的茶盞。
茶盞掉落髮出清脆聲響,院裡還是靜悄悄的。
溫月聲繼承了她所有的記憶,甚至比她知道的要更多。
原身出身高貴,生母是慧怡長公主。
可惜公主誕下她後,沒過多久便病故身亡。
皇帝心念長姐,又憐她年幼喪母,在溫月聲尚未滿周歲時,就賜下了郡主封號。
這般開端,本該是被百般嬌寵長大。
但好景不長。
溫月聲之父是棟樑之材,任工部尚書後立下不少功勞。
皇帝開恩,准他再娶。
沒隔多久,溫父續弦進門,次年便生下一女,名喚溫玉若。
而自溫玉若降生後,溫月聲再沒得到父親丁點溫情。
不光如此,伴隨著溫玉若逐漸長大,因她身體嬌弱,走到哪兒都被多加關照。
溫月聲的皇帝舅舅疼她,皇后舅母憐她,就連溫月聲自出生後就定下的未婚夫永安王都對她疼寵有加。
時日漸長,溫月聲便逐漸變得瘋魔。
從吃穿住行,到所有的一切,都要與溫玉若爭。
可她天生笨拙,加之後天並沒被人妥善教養,致使處處與人作對,處處皆不如人。
人人都愛溫玉若,而越是如此,溫月聲就越是難以自控。
到她鬧出絕食,還在花茶會上罰跪溫玉若時,她已是孤立無援。
莫說整個公主府,就是整個京城,也無人喜歡她。
見她之人,唯有憎惡。
而原身到死前,依舊怨氣滔天,始終不明白事情為何會這樣。
溫月聲知道。
因為原身所在的,是書中世界,而她並非主角。
主角就是她那被萬千寵愛包圍的妹妹溫玉若,溫玉若是人人都愛的萬人迷,溫月聲便是襯托溫玉若的惡毒萬人嫌女配。
存在的意義,僅僅只是襯托溫玉若的人生坦蕩與如意。
哪怕溫玉若什麼都不做,就這麼躺平,也會有人前仆後繼,給她萬千寵愛。
是溫月聲一輩子都奢望不到的疼寵。
溫月聲一生掐尖要強,是扯了頭髮也要與人一爭高低的人,彌留之際得知真相,再不願苟活做他人故事的配角,於是她便成了溫月聲。
那邊趙嬤嬤仍在聒噪,她對這次被關柴房的事心有餘悸:「……今晚府中設宴,您可千萬別再任性了,老爺尚在氣頭上,今夜王爺也會來府中,若是您還想著跟二小姐過不去,只怕……」
她話未說完,忽見身側走過去了一人。
趙嬤嬤吃了一驚,忙轉身去看。
那個五日未進任何水米的人,竟然已經走出了房門。
烈日之下,她身影清瘦,負於身後的右手上,捻著一串不知道哪來的檀木佛珠。
刺目的陽光落了滿身,溫月聲輕眯著眼,目光從遠處青翠的蒼山,落到院子裡嬌艷欲滴的花朵上。
末世天氣巨變,病毒叢生又喪屍遍地。
這等情景,當真是久違了。
剛跨出偏院,就見府中小廝捧著各類裝點精緻的錦盒,滿臉喜氣地往裡面走。
隊伍延綿不絕,場面壯觀,惹得原本躲懶偷閒的下人們紛紛湊上前來,竊竊私語不停。
琳琅滿目的錦盒,叫人看得眼花繚亂。
「這是哪個府邸送來的禮?竟這般大手筆!」
「今日是七夕佳節,看這去的方向……莫非是王爺送給郡主的?」
趙嬤嬤是跟著溫月聲出來的,乍見得這般場面,亦是一愣。
她下意識覺得不可能是永安王給溫月聲的禮物,可卻又認出了領頭的人是王府管事。
便揣著小心問:「周管事,這些是?」
她口中的周管事身著一身青綠色直綴,見到溫月聲,也不過略彎了彎腰,神色冷淡地道:「這是王爺送給二小姐的禮物。」
周遭安靜下來。
趙嬤嬤臉色僵硬:「二小姐?」
周管事聲音發沉:「王爺說這次花茶會的事,叫二小姐受委屈了,這些小玩意,權當是給二小姐的一點補償。」
趙嬤嬤看了眼那些精美的禮盒,古玩、字畫、千金難買的蜀繡,這還能稱之為小玩意?
溫月聲這個與永安王有婚約在身的人,都從未收到過這麼多的禮物。
她不是溫月聲本人,但在此刻亦是感覺難堪非常,忍不住抬眼望向了溫月聲。
「叫王爺費心了……」趙嬤嬤乾巴巴地道。<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