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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無人能夠像是她這樣,直接劈開一切陰霾與深淵,直視皇權傾軋,撥亂反正。
呂閣老眼眸晦暗,良久難以回神。
「你、你找死!」上首的皇帝已是暴怒。
她今日不是要親手斬殺福瑞,她是要逼迫皇帝親自動手。
可福瑞乃是皇帝的親生女兒,她還是皇家公主,如何能夠帶著這般污名去死!?
此後的史書和所有的後人,又該怎麼議論他這個養出來了通敵叛國的公主的皇帝!?
皇帝只覺得太陽穴處砰砰直跳,氣血攻心之下,身型竟是隱隱有些站不穩。
偏就在這個時候,由呂閣老打頭,方才在那般情況之下,都保持了中立的清流一派,紛紛上前。
「福瑞公主通敵叛國,證據確鑿,此為死罪!」
「公主叛國,其罪更甚,臣以為,當立即將公主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王進之緩步,立於朝堂之上,高聲道:「三軍匯演,軍心不穩,身為公主,本更該體諒將士不易,如今種種,卻是將大徽子民置於不顧,這等公主,不該苟活!」
「請皇上處死公主!」
「臣附議!」
「臣附議!」
他們起了頭,清流一派之人,接連出列。
他們都只有一個請求,那便是賜死公主。
自皇帝登基以來,清流一派向來都是以明哲保身,中立為主。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朝堂之上,明確地表現出來了態度。
而在他們之後,大理寺少卿嚴偉,並數個朝堂之中的實幹派官員,亦是接連站了出來請命。
皇帝看著底下的這些重臣,人數不多,滿打滿算也不足二十人。
可每一個,都在朝中有著舉重若輕的地位。
他們都在逼他,都在將他架在了高台上,欲讓他處死他的女兒!
皇帝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頭暈目眩,一時難以承受,跌坐在了身後的龍椅之上。
這些年來,朝上難得出現這般盛景,而第一次出現,竟是為了請命處死公主。
其實今日皇帝所庇護的,也不是福瑞,而是皇帝眼中最為重要的皇權。
但到得這個地步,已經變成了如若不將那福瑞處死,才是真正地損傷了皇權。
福瑞愚不可及,在這殿上的所有表現,都同臣子、將士以及百姓站在了對立面。
至眼下,她不死都難以服眾的地步。
便是皇帝想要用皇權來保住她,也是不能夠的了。
皇帝就這麼坐在了殿上,靜看著這滿朝臣子許久。
「皇上?」高泉在他身邊,輕喚了一聲。
皇帝目光冷冽,掃了他一眼。
高泉住了嘴,未再多言,但他已是清楚,今日福瑞公主的性命,在這眾多官員的請命之下,又有溫月聲解金腰帶,到底是保不住了。
靜默之中,他聞及皇帝冷沉的嗓音,不帶一絲情緒地道:「福瑞……」
皇帝閉了閉眼:「勾結外敵,通敵叛國,將其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處決的方式跟溫月聲此前所言的一樣,因為在場之人都清楚,唯有福瑞死得足夠慘烈,眼下才可以安撫得住人心。
底下的福瑞公主不可置信地道:「父皇?」
上首的皇帝,已是闔上了雙目。
高泉神色複雜,當下亦是未再多言,只揮了揮手,命殿前侍衛上前,將那伏在了地上,還欲開口的福瑞公主,拖出了宮殿。
「父皇!父皇!兒臣是冤枉的,你怎麼可以聽信溫月聲的讒言,父皇……」
福瑞公主的聲音迴響在了大殿之中,她被拖下去時,還帶著滿滿的不可置信,聲音高昂,並且從始至終,都不知悔改。
因為在她的眼裡,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將士也好,文武百官也罷,他們合該為了她這個公主去賣命,理所當然地為她身處的皇室,她所能夠得到的皇權而去赴死。
為她去死,該是他們滿門的榮光才是。
可是,她的父皇,怎麼會為了這些低賤之人,而殺了她?
她不甘心,也不甘願,甚至被拖下去時,她那保養得宜的長指甲,還在外邊的門檻之上,留下了道道血痕。
待得那邊劊子手手起刀落時,一切的吵鬧和謾罵,才將將歸於塵土。
見她至死,都還不知悔改,朝中眾臣的心緒,亦是複雜不已。
如溫月聲所言,今日若不殺她,他日她就能夠將軍中要事,傳遞給昊周。
屆時死去的,可就不只是一兩個人了。
滿殿安靜中,皇帝的視線,終是落在了溫月聲的身上。
他冷沉著面容,目光之中隱含威勢,怒聲道:「至於你!」
「如此膽大妄為、肆無忌憚!」皇帝冷笑:「御前金腰帶,你既是不想要,那日後也不必要了!」
「來人,將御前金腰帶收回!此後無朕旨令,不許溫月聲踏足朝堂半步!」
無數複雜的目光之中,溫月聲淡聲道:「謝皇上。」
今日早朝不過堪堪幾個時辰,可在無數人眼中,卻像是過了幾年那麼長。
走出太和殿的時候,不少人後背之上都浸出了一層冷汗。
思及朝前發生的事情,都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不少朝臣私底下聚在了一起,想要開口議論一下今日朝中之事,張了張嘴,竟是不知該從何處說起。<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