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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陵緩聲道:「原定的援軍統帥是鎮國大將軍,但在聖旨頒布之前,皇上更改了聖意。」
他微頓,眼眸深沉:「將鎮國大將軍調往了關東。」
關東自上次蕭銳謀逆之後,主將的位置便空缺了下來,按理來說,是該補上,但剛出了蕭銳那回事後沒有補,臨時到了需要往邊疆增派人手時,反而補缺,這事本就奇怪。
更別說,鎮國大將軍的品階只在驃騎將軍之下,跟鎮守邊疆的陸振國同級,把他調往關東,幾乎等同貶謫。
朝廷正值用兵之際,即便鎮國大將軍沒有前往邊疆,也不該做出這般決策才是。
溫月聲面色冷淡,問:「皇上屬意的援軍主帥是誰?」
晏陵抬眸看向她,直言道:「永安王。」
書房內安靜了下來。
如果只是尋常的調遣,尚還能說得過去。
在溫月聲率領了邊疆大軍,第一次戰勝了昊周后,皇帝做出了這番決策,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晏陵見她眼眸冷淡,眉眼籠在了夜色中,輕聲道:「源城之戰後,郡主聲名鵲起。」
「邊疆百姓皆不識皇室,只知大徽戰神思寧郡主。」
他停頓後道:「不只是邊疆,如今整個大徽,都對郡主稱讚不已。」
如今尚且處在了戰亂之中,皇帝自不會對抵禦敵軍的將領有何不滿。
但這戰功赫赫,聲名遠揚的美名,卻也不想只讓溫月聲一個人得。
到底,溫月聲在皇帝的眼裡,也只是個女子。
該被天下人,被所有的百姓知曉且擁護的人,應該是日後的儲君才是。
「聖上的原意,是打算讓永安王支援邊疆,代替郡主,成為全軍的主帥。」晏陵冷聲道。
勝仗還沒有打成,便急不可耐地想要提前占據功勞。
「所幸,京中並非只有一位王爺。」
景康王體弱,朝野京中人人都知。
他必定是無法擔任邊疆主帥之位,他做不了,卻也不會讓蕭縉落了好。
在大皇子蕭銳謀逆之前,蕭縉一脈的人,大概都沒好好地把景康王放在了眼裡,也正是因此,這次才會吃了個悶虧。
而他二人相爭,邊疆卻等不了,所以這次的援軍統帥,到底還是落在了晏陵的頭上。
晏陵眼眸冷淡,輕聲道:「我離開京城之後沒幾日,京里便傳來了消息。」
「景康王生母梁昭儀,重獲聖寵,如今已經搬離了冷宮。」晏陵微頓後道:「京中都在盛傳,道景康王一脈便要起復了。」
梁昭儀,也就是前淑妃。
此前因為梁家犯下的那等惡事,梁昭儀還曾想要給自家侄子求娶溫月聲,惹怒皇帝,而被打入了冷宮。
人人都以為她此生便要在冷宮待到死了,卻沒想到還有起復的一天。
有趣的是,時間點還正好在晏陵離京之際。
倒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人就是特地想要避開晏陵行事。
晏陵對此心知肚明,但他對除溫月聲之外的任何蕭氏之人,都漠不關心。
景康王要跟蕭縉爭鬥,他便騰開位置讓他們廝殺,他自來要保全的,只是溫月聲一個人的後方。
「另有,郡主多日未有來信,晏陵不免心中擔憂。」他抬眸看向了她。
如今看來他的擔憂不無道理。
他並非擔憂溫月聲會受制於人,而是這邊蜂擁的浪蝶。
一個郁舜便罷了,也就月余的時間,她身邊便又多了不少的人。
就連陸家那個沒個正行的兒子也要來倒插一腳。
他不來,以她的心性,三五個月將他忘了,或是麾下又多了幾個驚才絕艷的少年……
晏陵自長成之後,登科入仕,在朝為官多年,都沒有這般過。
溫月聲微頓,抬眸看他。
這一眼,卻見晏陵雪白的袖袍底下,露出了半截纏繞著紗布的手腕。
她淡聲道:「手怎麼了?」
晏陵垂眸道:「路上來得匆忙,扭傷了些許。」
溫月聲本欲讓周曼娘給他看看,但最近連著幾場打下來,周曼娘亦是疲憊不堪,只聽他說是扭傷,便起身至銅盆前。
她撩動銅盆里的清水淨手,用懸掛在了一旁的綾帕擦淨了手,緩步行至他的跟前。
「我看看。」
溫月聲這句話沒什麼情緒,可伴隨著她的靠近,那股冷淡的檀香縈繞在了鼻間。
晏陵眼眸微晃,將袖子捲起,露出了他修長的手腕。
溫月聲手指冰涼,指腹如同冷白的玉一樣,觸碰到了他手腕的瞬間,晏陵那雙煙波浩渺般的眸,當下幽沉了下來。
在溫月聲看不見的地方,他的耳後並著脖頸後方,紅成了一片。
指腹下的皮膚滾燙,溫月聲瞭起眼皮看他:「你飲酒了?」
晏陵未語,只垂眸掩住了眸中深沉的情緒。
她在他腕間觸碰多一分,他眼中情緒便深一層。
到得最後,他已是後背滾燙,情緒翻湧。
溫月聲挪開了手,淡聲道:「這些時日好好休息。」
他盯著她如玉般的指節,聲音低啞地道:「好。」
她說什麼都好。
舟車勞頓,晏陵沒在溫月聲的書房內久留。
滌竹在外邊候著,見得他出來,左手緊握著右手手腕,那右手手腕之上,還纏繞著一圈淺色的紗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