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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被人反扣著一雙手,押解到了皇帝跟前,他面上那瘋狂的笑意,才逐漸褪了下去。
他看著周圍那些身著黑色甲冑的將士,看著面無表情的溫月聲和突然出現的晏陵,倏地轉向了皇帝,譏聲道:
「父皇啊父皇,你想要兒臣的命便直說啊,何苦設下這般圈套?」
他眼中滿是癲狂之色,面目猙獰。
皇帝面色蒼白,靠著旁邊的人攙扶著,才能夠在這花池邊上坐住。
他那雙幽沉肅殺的眸,落在了景康王身上,久久未曾挪開。
過了許久,就在身邊的人都以為皇帝不會開口的時候,皇帝終是道:「朕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
聲音低啞滄桑,再無半點從前威嚴冷沉的模樣。
「機會!?」景康王像是聽到了什麼格外可笑的東西,他大笑道:「那父皇倒是說說,你究竟給了我什麼機會?」
「是這具破敗的身體,還是此生都無法得登大位的景康王之位,亦或者是父皇你那可笑的關心?」
他每說一句話,皇帝的面容便冷沉了一分。
晏陵站在了旁側,目光冰涼。
皇帝四子之中,老大殘暴,老二陰毒。
他幼年時入宮,便幾乎在這二人的摧殘之下長大。
大皇子暴虐,但還只是動手,景康王卻是個十足十的變、態。
他生來就先天不足,是以慣會在皇帝面前賣乖討巧。
背地裡卻喜歡豢養凶獸。
晏陵幼時,他養的只是些兇殘的獵犬。
但即便是獵犬,也幾次將他咬得頭破血流。
且他還和蕭銳不一樣,他每次讓獵犬把晏陵咬傷,便會主動告知皇帝,說他們玩鬧時不小心傷到了晏陵。
他會為晏陵請御醫,讓御醫給晏陵治傷。
然後等到了晏陵傷好之後,他便會更加變本加厲地讓凶獸撕咬他。
從一條獵犬,到五條。
他喜歡看著人在凶獸的追逐之下,那般無力痛苦的表現,更喜歡看著別人苦苦掙扎。
越是哭喊,他便越是興奮。
他心思陰沉扭曲,是幾個王爺之最。
且行事從不像是蕭銳或者蕭縉那般,為了奪權,或者是爭儲。
他就是純粹地在宣洩著心中的惡意。
因為他生來天生不足,所以他就要將這份惡意,紓解到了每個人的身上。
晏陵掌權之後,景康王曾幾次險些葬身於他所豢養的凶獸之口。
幾次之後,他收斂了許多,這幾年之內,更是靠著皇帝派遣在他身邊的皇家暗衛保護,躲在了王府之中,不敢踏出半步。
在這幾年期間,旁人都道是他身體不好,方才深入簡出。唯有景康王自己清楚,他是因何不敢出門。
但他手底下的凶獸,依舊被屠殺殆盡。
逼不得已,他才找了幾個如梁燦之類的,在家族當中並不受寵的庶子,替他馴養這些凶獸。
當日晏陵在皇家狩獵場遇到溫月聲,原本也是打算處理梁燦和他手底下的凶獸。
而在梁燦死後,連帶著梁家被整個拔除,景康王才不得不重新出現在了人前。
為了自身安全,他甚至多半都留宿在了宮中,但從不敢跟對方碰面。
也因為如此,他未再私下豢養凶獸。
只在溫月聲折返回京之前,他欲行事,從各地耗費重金購買了這一批凶獸,安置在了他京郊的私宅之內,等待時機。
他所不知道的是。
原本他踏出了景康王府的當日,他就應當要死了。
但晏陵查到了某些東西,改變了想法。
七月灼熱刺目的日光底下,晏陵目光冷淡,只看了景康王一眼,便將視線落到了皇帝的身上。
像是幼時一樣,景康王陰毒狠戾,卻因為他是皇帝的兒子,且身體孱弱,先天不足而得了皇帝不少的優待。
他私底下所做的事情,晏陵不清楚皇帝究竟知不知道。
但皇家之人,自來踐踏他人性命如同草芥。
蕭銳景康王更是目無王法,肆無忌憚。
他留著景康王的性命,從始至終都不是因為其他,而是打算讓皇帝親自咽下這顆自己釀出的苦果。
景康王就是一條隱匿在了背地裡陰毒的蛇。
這般陰戾殘忍之人,眼裡是不會有任何親情的,他只會覺得任何阻攔他的人都該死罷了。
算起來,幾乎是晏陵一離京,去往邊疆給溫月聲送援兵,景康王就對皇帝下了手。
「蕭繼。」皇帝顫巍巍地站起了身來,看向他:「朕待你不好嗎!?四子當中,朕給你的優待最多!你竟是做出這般忤逆不孝的事來,你這逆子……」
皇帝說到最後,暴怒之下,身型劇烈顫抖,險些昏厥。
御醫就在邊上,見狀忙不迭道:「皇上息怒。」
皇帝勉強立住身體,一雙眼眸卻死死地看著眼前的人。
「對我好?」蕭繼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狂笑不已,他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抬眸看向了皇帝,一雙眼睛裡滿是怨毒之色:
「你若是真的對我好,就應該把蕭銳蕭寅蕭縉都殺了。」
「將這天下和皇位留給我一個人才對啊!而不是直接告知我,我因為天生不足,不能登上皇位,一輩子只能做他們三人手底下的狗!」
蕭繼面目猙獰,說著說著卻又癲狂地笑了起來:「我的好父皇,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好了些,你所謂的寵愛,不過只是因為我對皇位沒有競爭力,我天生不足,永遠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才把我當成一條可憐的狗來看待罷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