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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大徽把皇帝留在這裡了。
這等事情,大徽皇帝應該比誰都清楚,一旦正面戰場打贏了,昊周必然轉向海城,留守在了這裡的將領,極大可能會死在這邊。
這也是用那般策略需得要付出的絕對代價。
但這個人,怎麼也不該是溫月聲啊!?
褚冽弘捫心自問,倘若今日做出這等決策的人是昊周,那麼留守在了這海城的人,絕不可能是郁舜。
這個人甚至可以是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都絕不可能是郁舜。
大徽……
當真是每一步都走在了旁人從未預想過的路上。
而到得此刻,他也終於是明白了,為何在收到正面兵敗的消息後,郁舜會毫不猶豫地放棄源城回昊周。
其原因就在於,郁舜大概已經猜到了溫月聲在這裡。
但即便是郁舜,卻也不敢這般設想。
直到。
海城外是漫天飛揚的黃沙,在這一望無際的沙漠中,佇立著的城池尤為矚目。
那道許多昊周人都非常熟悉的海城大門,被人從裡面緩緩拉開。
沉重的大門被人拉動,發出了聲聲悶響。
大門打開之後,所出現在了所有人面前的,不是驚慌失措的海城百姓,也不是大徽哪一個猛將,更不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小將士。
立在那道大門後的人,一身玄色衣袍,衣袍被海城喧囂的風,吹得獵獵作響,她身姿清瘦,立在了漫漫黃沙之間,那道過分纖細的身影,好似隨時都能夠被吹飛。
對方生得一張在場之人只要是見了,便永遠不會忘記的面容。
她眼眸輕抬,透過了這漫漫黃沙和無數的昊周將士,與那被人簇擁在了馬背上,面容沉靜的郁舜對上。
幾乎是她抬眼的瞬間,這邊無數的昊周將士驚呼出聲。
就連帶著褚冽弘身側的那個將領,都不可思議地道:「大徽皇帝!?」
若非這麼多人都瞧見了,且此刻還是青天白日裡,這將領幾乎要以為自己看到了鬼。
……可不就是鬼嗎?
在他們身後,有著近四十萬的昊周大軍。
他們穿越沙漠,直接抵達了海城。
卻在這個昊周的領土,海城的城門口,看見了大徽皇帝。
這簡直是比見了鬼還要更加離譜一些。
哪怕是他們也同樣看見了溫月聲身後密密麻麻的大徽將士,可那些兵馬,加起來最多也就兩萬人。
大徽皇帝就領著這兩萬人,駐守在了海城之內,等待著郁舜率領近四十萬大軍來襲?
這簡直是比這將領一生當中所經歷過的所有戰役,還要荒謬。
對方可是皇帝,是一國之君啊。
怎會獨自一個人留守在了這般危險的地方?
她是不要命了嗎?
而比起其他人心中的震驚和不可置信,郁舜的面色則要複雜上了許多。
他想起了剛剛開戰時,溫月聲率領大徽援軍抵達源城後,所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當時他沒有應下,邊疆之戰剛剛開打,他知道他們之間會有一戰,但在一切都沒落定之時,他不認為應當與溫月聲開戰。
然後過了許久,他再次看見了她。
和其他昊周將士不同的是,郁舜還看見了溫月聲手中的那把刀。
此前他們二人對上的那一次,她甚至連兵器都沒有用上,就已經贏下了郁舜,而今日,她帶了那把長刀,在日光之下,折射出了道道的冷光。
昊周大軍壓境,她卻沒有半點表情,不見絲毫的急切,只這麼淡漠地看著他。
郁舜當下明悟,他們二人之間必有的那一戰,便是今日了。
兩方兵馬不對等的情況下,他越過了無數的人,還有身側嘈雜的聲音,與她對視。
耳畔是褚冽弘緊繃的嗓音,他聽見了褚冽弘吩咐底下的弓箭手做好了準備,也看見了海城城牆之上,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邊的黑漆漆的洞口。
「等一下!」同樣注意到了那些東西的,還有褚冽弘身側的那位昊周將領。
他抬手指向了城牆之上,褚冽弘抬眸去看。
觸及到了那一堆黑漆漆的洞口時,他心口當下砰砰亂跳,不知為何,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預感,籠罩在了心頭。
……這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東西。
那東西自城牆之上,一字排開,分明什麼都沒做,可當無數黑漆漆的洞口對準了他們的時候,還是有著極強的威懾力。
褚冽弘第一次見得這樣的東西,觀造型有些像是投石機,可卻又比投石機小巧了非常多,而且那個未知的黑色洞口,一眼看去,總讓人有一種恐懼之感。
他不清楚那是什麼,只下意識地覺得危險。
「聖上。」褚冽弘低聲對郁舜道:「城牆上的東西不太對勁,可要命人放箭?」
他看見了隱匿在了黑色洞口後方的大徽將士,雖不認識眼前此物,卻也知道那些將士應當就是用這個東西的人。
……不管那是什麼東西,若將背後操縱的人射殺,只怕也顯示不出半點的威力來。
郁舜面色冷凝,沉聲道:「吩咐下去,立盾放箭。」
昊周將士的反應速度極快,但是再快,卻也是快不過火炮的。
這個昊周將士不認識,一字排開,黑漆漆一片的東西,就是此番投用的新武器里,最為了得的一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