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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車內的人發問,他便直接道:「小的是孫府下人。」
「我家夫人讓小的給郡主帶話,說是周家小姐有危險,還請郡主速歸。」
這話一出,穀雨神色巨變,忙不迭看向了溫月聲。
溫月聲放下了手中的書,神色冷冽。
原本緩慢行走在了路上的馬車,一路疾馳。
皇家國寺的位置,較京城的一般寺廟都要遠一些,這邊更靠近皇家陵墓,從國寺到陵墓,都有重兵把守。
非特定人員,輕易是不得靠近國寺及陵墓的。
然只要離了國寺,便不再是駐守將士的管轄範圍。
去往國寺的路上,有好幾條岔路,指向不同的位置。
其中有一條,通往的是一個早些年就已經廢棄掉了的寨子。
這邊人煙稀少,歷經多年,寨子已經破敗不堪。
因著當初寨子被廢棄的時候,發生過許多不好的事情,所以住在附近的百姓都道是這邊鬧鬼,尋常便算是白日裡,也不願意往這邊來。
導致通往寨子的路,被許多雜草覆蓋,馬車一路行來都格外的艱難。
在馬車又一次停下來後,溫月聲直接下了馬車。
「郡主。」四下荒無人煙,只有遠遠地能看見那個破落的寨子。
穀雨心下不安,想要跟溫月聲一併過去。
卻見溫月聲握住了手中的佛珠,冷聲道:「你留在這裡。」
穀雨心中一跳,剛想拒絕,卻對上了溫月聲那雙冷瞳。
穀雨當下是連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她有心想勸阻溫月聲先去報官,卻不敢同眼下的溫月聲說些什麼,只得頓住腳步。
溫月聲手腕上還戴著那串佛珠,隻身一人,穿過了這一片荒蕪的草地,往寨子裡走去。
夜幕降臨,這個荒廢掉的寨子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燈光,只這般看著,便覺得瘮人。
溫月聲獨自一人,猶如夜裡的鬼魅一般,走在了這邊。
經過一處破敗的廟宇時,她頓住了腳步。
裡面傳來了幾個男人高昂的調笑聲,隱約還能夠聽到些許女子的聲音,很小,細微到了幾乎聽不見。
「啪!」破敗的廟宇之中,為首的男人面上橫著幾道可怖的傷疤,他一口喝下了酒罈中的烈酒,將罈子摔碎。
碎裂的酒罈扎破了周曼娘的腳踝。
她額頭磕破了一片,血順著頭髮,將她的右眼遮擋了大半。
而在她面前有個男人,正捂著自己被刺傷了的臉頰嚎叫。
「臭娘們,竟然敢刺傷老子!」
「怎麼,不想救你姨娘了?」
「嘶,那丑婆娘竟然有著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閨女。」
「這娘們可烈性得很!」
「得了,別忘了主顧的話。等會哥幾個爽夠了之後,就將她扔到路上去,別叫人給發現了。」
這話說完,幾個男人對視了眼,為首那個滿臉刀疤的男人,直接上前,一把抱住了周曼娘。
周曼娘只覺得渾身冰冷,她咬緊了牙關,死死地握住了袖籠中的短匕首。
這把匕首,是郡主給她的。
周曼娘永遠都會記住,那日風冷,她和姨娘,被父親送到了國寺中。
姨娘不斷地在耳邊啜泣,哭訴著她們錯了,讓周遠度不要將他們送到了寺廟中去。
她聽了一路姨娘的抱怨,沒有多說話。
一直到他們在國寺外靜候了許久,再抬眼時,她看見了溫月聲。
那日夕陽也似今日一般,紅得似火。
郡主在聽到了她父親荒唐的請求後,竟沒有直接拒絕。
她只問周曼娘:「你可想留下?」
周曼娘毫不猶疑地點頭。
哪怕這個決定,讓她在此後的幾日裡,接連遭到了姨娘的埋怨。
可她也是開心的。
因為她終於能夠掙脫那個家了。
她再也不用寅時就爬起來,在嫡母面前立規矩,遭受嫡姐的毒打和羞辱。
也不會在深夜裡,聽著姨娘的哭泣聲,點著油燈,給嫡姐做她要用的帕子荷包。
在國寺的這幾日裡,是她活著的是十幾年裡,最為快樂的幾日。
即便姨娘每日裡都在哭,哭她日後的前途,哭自己的命苦,哭她以後再也找不到好人家。
可她也不後悔。
她並不想嫁人,她只想一輩子都跟在郡主身邊。
只要能跟這些時日一樣,她就此生無憾了。
可是這些人還是不放過她。
清晨郡主離開後,國寺內很安靜。
她便打算去廚房裡,給郡主做些吃的。
這幾日齋戒,郡主吃得很少,她擔心她的身體吃不消。
她在廚房裡忙活了許久,午後回房間歇息時,就聽到姨娘房間裡的丫鬟哭著說,姨娘人不見了。
她當下來不及多想,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跟丫鬟一起出去找姨娘。
但國寺內外都被他們找了個遍,只有個小沙彌說清晨見過姨娘,跟一個丫鬟打扮的人離開了國寺。
周曼娘當時覺得不對,可還是出了國寺去找姨娘。
只她到底留了個心眼,將郡主送給她的短匕首帶在了身上,並且囑咐了寺中的僧人,若她兩個時辰內還沒有回來,就派人傳信去給郡主。
她也沒想到這些人會這般大膽,她才離開國寺沒多遠,就被人打昏,醒來後,人就已經在這裡了。<hr>